難得落了幾點雨,讓暑熱的天氣微微有了些涼意。

付明月的哭聲時高時低,跟樹上的蟬聲混成一片,讓人心煩意亂。

付承訓一臉不耐煩地出門去了,外頭花花世界,他何苦在家裡受這折磨?

付承澤用棉花堵住了耳朵讀《中庸》,他身體弱,不愛出去玩兒,寧願讀讀書寫寫字。只是他不是特別聰慧,仲氏打算穩定下來後想辦法把他送進國子監去。

仲氏又禁不住對丈夫抱怨起來:“老太太真是越發老悖晦了!宗夫人今天說的那件事,她想都沒想就要答應。若不是我攔著,只怕把明月的八字都給了人家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怎麼能讓她跳火坑呢?!”

“好了好了,你也別生氣了。”付玉有些頭疼的說:“老太太就是性子急些,她沒見過什麼世面,又聽宗夫人那麼一說,以為是一條路呢。”

“這跟見沒見過世面都沒關係,”仲氏抹了把淚說:“她是想拿孫女給兒子換官做!反正你飛黃騰達了,自然能妻妾成群,想生多少個都行!”

“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何嘗會有這樣的心思。”付玉無奈地說道:“明月的婚事自然有你我做主,你不同意,我不同意,又怎麼能成呢?”

原來今天宗弘的夫人來付家做客,仲氏謀求心切,在跟宗夫人攀談的時候不免多問了幾句。

宗夫人當然清楚她的意思,就說自家的丈夫也不過是在吏部任郎中,只是個五品官,手中的權力有限。

付玉要真想留在京中,且能夠穩步上升,需得攀上更高的枝才成。

又說如今的吏部尚書衣大人家中有個傻兒子,京城中的顯貴人家都不肯與之結親。

衣夫人也說了,他們家兒子這樣,也不好再打高門貴地的主意,但起碼也得是身世清白,知書達理的好人家姑娘才能進衣家的門。

宗夫人見了付明月,覺得她就很合適。

說倘若這門親事成了,付玉就不用擔心仕途了,畢竟和尚書大人成了親家,哪有不照應的道理。

當時付家老太太也在旁邊,聽了這話不免動了心,上趕著問了好幾句。

但仲氏卻不捨得讓自己的愛女嫁一個傻子,所以就把婆婆給攔住了,宗夫人見了自然明白,就打住不再多說。

“哼!宗夫人真把咱們當成土鱉了,”仲氏嘴角帶著譏諷之意說:“口口聲聲是為咱們著想,打量誰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她從中做個媒人,自然要兩頭買好,拿我女兒替她丈夫討好上官,虧得她打得這樣的好算盤!”

“咱們心裡明白就好,多說無益。這話在家裡說說就是了,千萬別傳出去,以後還要用到人家呢。”付玉說道:“畢竟放眼整個京城,咱們只認得他們一家。其實我原來就說留京實屬不易,咱們在地方上也好,到現在了,八字還沒見到一撇呢。”

這些年付玉雖然做的是七品縣令,但因為斂財有道,在地方上也確乎過得很滋潤。

仲氏聽了這話被氣的笑了,說道:“好像我圖個誥命夫人似的!進京不過是為兒女著想,在地方上連門好親事也尋不到,進學也不容易。哪裡比得上京城遍地權貴,還有太學呢!況且十年才等到這麼一個機會,難道白白的放過了不成?!”

“知道你是為了這個家著想,可現在這個情形只能從長計議。”付玉道:“我是當爹的,當然也心疼兒女。”

“說起兒女來我就更生氣了,”仲氏長出一口氣說:“當年若是把那個丫頭從老家接出來,讓她去廟裡做捨身兒,既能給咱們家消災祈福,過十年還俗,剛好就能嫁那個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