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喝紅茶,已經涼掉的紅茶不如溫熱的紅茶好喝,入口有些微澀,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之後祝東風和她都沒有再說話,紅寶石餐廳里人來人往,唯獨他們二人像兩尊沉默的雕像。

過了不知道多久,白荷首先起身,祝東風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身影走出餐廳,直到她坐上黃包車後再也看不到。

白荷走後,阿南走進了餐廳,“先生。”

祝東風靜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將外套紐扣扣上,說道:“走吧。”

車開到了祝家老宅,老祖宗彌留下來的古宅,一磚一瓦都有著象徵性的意義。

阿南將車停在門口沒有開進去,祝東風讓他在這裡等他。

祝東風抬頭看向那塊寫有“祝宅”二字的梨木牌匾,十幾年的如一日的行草,落筆剛勁有力,頓筆果斷直接,提筆乾淨利落,不過是兩個最簡單的字,卻被書寫的人彷彿注入了靈魂般的氣勢磅礴,凌厲的字型似乎馬上就要破體而出。

祝東風看了足足有好幾分鐘,才收回視線,邁著平穩的步伐踏進“祝宅”。

宅子裡的小路都是用鵝卵石鋪成,祝東風沿著小路向前走,到木質的大門前停下腳步,只是頓住幾秒,便伸手推開那足有十幾斤重的門,不費吹灰之力。

因門自重較重,大門推開時就不可避免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大堂裡閒聊的祝家家族所有人紛紛向來人看去,在看到祝東風后,每個人的表情堪稱五花八門。

興奮的、激動的、平淡的、冷漠的、蔑視的、諷刺的……

不過這樣的表情也只持續了兩三秒,在祝東風目不斜視走向坐在首座的祝老爺子時,他們已經恢復了最偽善的笑臉。

“真抱歉,我來晚了。”祝東風淡淡說著,向老爺子和所有族人表達歉意。儘管從他的表情和他的肢體語言上都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歉意。

老爺子“嗯”了一聲,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到一個人斥道:“你也知道自己來晚了?讓全家這麼大一家子人等你,讓六十幾快七十的你爸等你?你架子還挺大。就你那點破事有什麼可忙的?”

祝東風聽見了這話還沒多大的反應,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的祝海韜就先開口了:“像二叔那麼清閒的人,自然是沒什麼可忙的。哦,不對,”他笑著看了一眼祝清洲,“恐怕是想忙也沒得忙吧。”

祝清洲笑道:“應該是。”

“你怎麼跟我說話的!我是你二叔。”祝長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視著祝海韜。燃文

“你該慶幸你是我二叔。”祝海韜依然微笑著說道。

這話就是毫無掩飾的威脅。

祝長安變了臉色,他也一把年紀的人了,在外都要人敬著仰著,敢有小輩這麼頂撞他的也就只有祝家這兄弟幾個了。

一看他沉下臉來,祝錦繡當即便蹙眉不滿地說道:“老八,你怎麼跟二叔這麼說話!”她警告似地瞪了祝海韜一眼,對祝長安笑道:“二叔,您別生氣,老八說話嘴上一直沒個把門的,千萬別往心裡去。”

祝長安才不理會祝錦繡的說辭,板著臉怒道:“什麼叫慶幸我是你二叔?你當著你爸的面再把這句話說一遍?你才該慶幸你是我侄子是我祝家人,不然就衝你這句話我就把你腿打斷!”

祝東風輕輕笑了聲。

祝海韜翻個白眼又要頂兩句,祝錦繡不著痕跡地制止他,說道:“二叔,我……”

祝長安不想再聽,一甩手道:“行了你別說話了!這家裡沒你說話的份兒!一個女兒家,一邊去吧。”

祝錦繡表情一僵,沉默寡言的祝東森山抬眸看著他,“二叔,您說什麼?”

祝錦繡轉身對他輕輕搖頭,表示她不在意這些,讓他不要計較。

“我說這個家裡沒她……”

“你們都當我死了是不是?”一直沉默的祝老爺子終於開口,他抬眼分別看了眼祝長安和祝海韜,左手抓著椅子站起身,伺候在側的沈娉婷去攙扶他。

祝海韜輕飄飄輕飄飄地說:“爸,跟我沒關係啊,是二叔先……”

“你給我少說兩句!”祝老爺子扭頭瞪了他一眼。

祝長安睜大眼睛叫道:“我先什麼?我先什麼?我說的不對嗎?”他指著祝東風說:“整個家族的人都來了就等他一個人,他遲到了我說說他怎麼了?他說不得?我是當長輩的我不光說得我還打得!”他又指著祝海韜說:“還有你!你看看你現在有當兒子當侄子的樣嗎?是我給你當侄子你是我叔還差不多!我說東風你插什麼嘴?就因為你們是兄弟?就算是兄弟長輩說話的時候你們這些做小輩的也不能多嘴!”

祝海韜無奈地一攤手:“我沒多嘴啊!我說的都是大實話。老九一直都忙,家宴有時候他都來不及回來,我爸還沒說什麼呢,您當叔叔的又著什麼急?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

“皇帝不急太監急?”祝清洲立馬跟了一句。

“放肆!”祝長安震怒,被他們氣的上氣不接下氣。

祝東風輕輕抓了抓鬢角,一副事不關己地模樣。然而明明事情是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