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她看不到盡頭,卻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夢裡有疼愛她的父親,和身體安康的母親。

如此幸福,怎麼可能是真實存在的?

白荷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從咿呀學語到亭亭玉立,她第一次以第三視角看盡自己的前半生。然後她看到了祝東風,清風明月般俊朗絕塵的人物,他不知為何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夢中的白荷是那樣容易羞澀,她甚至都不敢看祝東風的眼睛。

白荷彷彿漂浮在空中,她看著自己與祝東風相識相知相愛,宛如世上每一對感情真摯的戀人。他們出去踏青郊遊,他們帶著對方見過自己的父母朋友,他們的愛在每一次的纏綿中激烈迸發。白荷看著看著就崩潰大哭起來,儘管她不懂看到這樣的美好為何要哭。她就是感覺到從心裡漫出來的悲傷和痛苦,像決堤的洪水般那樣來的兇猛,她壓不住也擋不了,她只有張著嘴巴哭出來,卻是無聲的。

她感受到自己在不停地流淚,不停地流淚,但她說不了話,她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一邊哭著一邊看到自己依偎在祝東風的懷裡也在放聲大哭,接著畫面一轉她看到自己跪在父母腳邊乞求他們讓自己和祝東風在一起,母親似乎不同意,她不喜歡祝東風,她希望自己找一個普普通通愛著自己的男人平平淡淡過日子。白荷從沒見過母親如此冷硬的態度,即便自己哭的聲嘶力竭,她也不肯鬆口。

“你知道他對我們家都做了些什麼?這樣一個冷血殘忍的男人,你該恨他,而不是愛他!”母親怒極之下這樣說。

白荷茫然迷惑,夢中的自己也在茫然迷惑,她看到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去問祝東風為什麼母親要說這種話,結果卻是兩人緊緊相擁,自己在對祝東風說:我們私奔吧,到一個沒有人反對我們的地方去。白荷在想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不仁不孝的話,她想要問自己是瘋了嗎,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丁點兒的聲音。

祝東風拒絕了自己,他始終都是那麼的理智冷靜。他提出要和自己一起再去見一次父母。白荷看著祝東風和夢中的自己手牽手踏入白家,父母坐於高堂之上,他像一棵松樹般站得筆直。母親說只要你跪下承認你的所作所為,我就把小荷嫁給你。白荷不能理解,夢中的自己也不能理解,祝東風滿身傲骨,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又怎能下跪?

自己哭著求母親不要這樣對他,而下一秒,母親的胸口插入了一把匕首。

白荷驚呆了,瘋狂地掙扎著衝到倒地的母親身邊,她胸口的匕首不見了,刺目的鮮血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很快濡溼了地面。

白荷哭喊著求救,把奄奄一息的母親摟緊在懷裡,卻沒有一個人來幫她。

父親像個木偶人一般愣愣地站在旁邊,祝東風則垂眸注視著,神情和目光都是極致的冷漠。

“白荷,她死了。”

“你胡說!”

“你低頭看看。”

白荷低頭,懷中原本還有一絲氣息的母親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具被火燒過的焦屍,她就那樣訥訥地看著,看著,眼前逐漸變得一片漆黑。

“小姐?小姐你聽得見我說話嗎?”知了守在床邊上,看見沉睡的白荷手指動了動,連忙輕聲問道。

白月薇走進來,問:“姐姐醒了嗎?”

知了搖頭:“沒有,但是我看到小姐的手動了一下。”

“是嗎?”白月薇過去,看著白荷毫無血色的臉叫道:“四姐?四姐?”

知了摸了摸白荷的額頭,然後擰乾了毛巾給她擦拭,白月薇坐在床邊靜靜地注視著,突然白荷的眼瞼動了動,她一頓,“知了!”

“哎!”知了抬頭。

“你看……”

白月薇和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荷,慢慢地,白荷睜開了眼。

“四姐!”

“小姐!”

兩人都有些激動,卻也都不敢太大聲怕驚擾了白荷。小心翼翼地看著白荷一點一點清醒,她空洞的眼神一點一點有神。

白月薇把她扶起來,知了拿了杯水餵給她,開心地說著:“小姐,您終於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白荷虛弱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