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姑姑就不必過問了吧。”

浮光笑了笑,“雖然我也只長殷大人幾歲而已,但您既稱我一聲姑姑,那有些話……我也想冒昧問一問。”

殷時韞這才有些認真地看向眼前人。

“這些年發生的事,我也算是略有所聞,”浮光低聲道,“畢竟待在陛下身邊,很多事情都耳濡目染……”

殷時韞低聲應了一聲。

“殷大人一直非常耀眼。”浮光輕聲道,“即便這些年中,在陛下眼前鯉躍龍門者不計其數……也無法掩蓋殷大人的光華。”

“……您言重了。”殷時韞打斷道,“我並沒有這麼厲害。”

“您當然有。”浮光輕聲道,“所以事情走到現在,我也著實為您感到扼腕,雖然不知道這幾日您究竟是為什麼而來,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您,希望殷大人能回答我。”

“我洗耳恭聽。”殷時韞答道。

“對魏行貞的敵意……”浮光輕聲道,“您究竟是公心多一些,還是私心多一些?”

殷時韞皺起了眉頭,他側過身看向別處,“我聽不懂您這話的意思。”

“……”浮光輕輕嘆了一聲,笑道,“是我僭越了,殷大人請原諒。”

殷時韞餘光又望向不遠處的宮人——

這究竟是浮光自己的想法,還是暗含著孫幼微的敲打?

“我知道我這麼問或許會給殷大人帶來困擾,”浮光輕聲道,“您不必擔心,這些話只會今日在這裡提及,往後不會出現在任何人的耳中。”

殷時韞向著浮光略略躬身,“那請浮光姑姑代為向陛下轉達,臣就先告退了。”

“殷大人慢走。”

殷時韞很快離開了偏殿,他在漢白玉的石廊中快步行走,但不知為何,腦海中始終迴響著浮光的話。

——究竟是公心多一些,還是私心多一些?

什麼算公心,什麼算私心呢?

殷時韞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但有些事已經箭在弦上,他非做不可。

……

“阿嫣,你還在看什麼?”魏行貞從馬車上探出頭來,“我們該啟程回去了。”

六郎將馬鞭纏在了胳膊上,見馮嫣還站在馮家的大門前沒什麼反應,就跟著喊了一聲,“姐!”

馮嫣回過神來。

“是在等五哥嗎?”小七問道,“他今天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不過就算今天見不到,過兩天他應該還是要上山的——你和姐夫一起在山上等也行啊。”

馮嫣搖了搖頭,“……我不是在等五郎。”

“那你在等什麼?”小七問道。

“別耽誤了,”李氏在一旁笑道,“等天色晚了,馬車不好趕路啊……現在又是雪天。”

“……”

馮嫣望著街角,一時間也說不出自己究竟在等什麼。

在聽行貞轉述了狄成翁十四年前的夢境之後,她心裡就橫生出一種預感,或許是因為恐懼,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這種預感朦朧地氤氳在她腦海中,始終沒有露出它的本來面目。

馮嫣收回了目光,剛想說一聲“算了”,就見街角處跑出一個孩童。

幾乎所有人都在這時將目光轉向了這個孩子身上。

“哪位是馮嫣?”小男孩用充滿稚氣的聲音喊道。

六郎顰眉,直覺地擋去了姐姐的身前。

魏行貞跳下了馬車,幾步走到那孩童面前,“你找馮嫣做什麼?”

“我這裡有一封給她的信!”孩童低頭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魏行貞剛要接過,孩子突然將信藏去了背後,“你是馮嫣嗎?”

“他不是,我是。”馮嫣從六郎的身後走出,“誰讓你送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