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盈嘆了一聲。

虹靠向砂,“……什麼是人彘?”

砂小聲答道,“就是把人的四肢都斬斷,再剜掉眼睛,割掉耳朵——”

砂還沒有說完,虹嫌棄地朝著夾谷衡那邊踹了一腳,“你惡不噁心!妖怪就是妖怪,腦子裡每天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夾谷衡一個閃身躲開虹的飛踢,“又不是我第一個想出來的!”

他又重新看向瑕盈,“先生剛才在嘆什麼?”

瑕盈望著火堆,“我在嘆,這確實能徹底打消杜嘲風殺你的風險,畢竟就算他用言語把你繞昏了頭,你跑遠些也就聽不到了——”

“對,”夾谷衡連連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我覺得哪裡不對,只要我馬上跑開,他就奈何不了我了——”

“但問題在於,“瑕盈望著夾谷衡,輕聲打斷道,”你將一個人做成了人彘,又如何期望能讓他變成你的朋友?”

夾谷衡一下答不上來,又暫時陷入了沉默。

不遠處,杜嘲風微微睜眼,向瑕盈的背影望去。

他看不見瑕盈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見夾谷衡目光復雜,如鯁在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夾谷衡喃喃低語,“那就是……不可能是嗎。”

“也不是不可能。”瑕盈打了個呵欠,他右手輕輕握拳,抵著下頜,輕聲道,“只是必須要承擔那個風險。”

夾谷衡不解。

瑕盈低聲接道,“這世上沒有一種得到不需要冒險,想要得到的東西越珍貴,要付出的代價就越高昂……總是這樣的。

“一個無話不談的朋友,搶是搶不來的,更何況你想做朋友的人是杜嘲風。”

瑕盈向著杜嘲風的方向轉了三分側臉,但到底沒有回頭,就又將目光移回眼前的火苗。

“你身上背的人命太多,我想不到任何你能感化他的方法,不過如果你執意如此,也許最後也能找到答案……”

瑕盈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停頓了片刻,看向夾谷衡。

“但現在我還需要你,不希望你在這些事情上承擔風險,所以,我不建議你現在動這個念頭。”

夾谷衡嘴角微沉,儘管他心中著實有些難過,但從瑕盈口中說出的這番話,已經全然將他說服。

他情不自禁地直起了背,“先生說不建議現在動這個念頭,是指我以後還有機會?”

“等過完這個年。”瑕盈輕聲道,“過了正月十六,我的使命結束,你也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會再幹涉了。”

一直靜默不言的阿予忽然側目,望向了杜嘲風。

虹與砂同時捕捉到阿予的動作,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另一頭的杜嘲風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夾谷衡的束縛,兩手撐著膝蓋,轉向了瑕盈。

虹腦中警報瞬間拉響,第一反應就是上前擋在杜嘲風與瑕盈之間。

然而杜嘲風看起來完全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他目光帶著些許亟待解惑的好奇。

“……你說的正月十六,”杜嘲風輕聲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