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還不是這件事——他在人定之域的幽都山上都已經留下了馮嫣的姓名,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汲真,殺了馮嫣就能突破當下的境界,想引汲真上鉤,他也好用這食了我血脈的妖狐,煉成剋制參商的利器。

“結果呢——這兩個人相愛了……”

老人發出了一長串快樂的低笑,過了很久,才終於停了下來。

“每次想到這件事,我都覺得笑出了眼淚——上一世沒有你,他輸得一敗塗地,這一世多了你,難道一切就會改弦更張嗎?小子,他太高看他自己,也太小看我了。”

瑕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眼前的老人。

“不信?”老人輕聲道。

“如果我是這麼容易動搖的人,就不會在今日來見你。”瑕盈低聲道,“但我確實有很多事情都沒有想通,所以想聽聽將軍的版本。”

“愚不可及。”老人嗤了一聲,“馮稚巖早就死了。我也早就死了,在我被壓在這裡的四百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人間——不久前有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小夥子來到這裡,她只是看了看這裡的牆壁,就道破了天機,不像你。”

“也是馮家的女兒?”

老人不置可否。

瑕盈抬頭望著老人,“如此說來,你與天道的結怨,並不是從四百年前開始的……似乎更早?”

“你起來。”老人道。

瑕盈應聲而起。

“往左走,對,再往左走,”老人輕聲指路,瑕盈隨即邁步,“現在面向牆壁,往你右手邊走幾步——過了,回來一些。”

瑕盈站定,在他面前,巖壁上如同符咒一般的文字糾成了一團,早已不可辨別了。

“你看。”

巖壁上,某一段文字泛起金色的光芒,變得無比清晰:

古時,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伏羲先聖仰觀天象,俯察地理,因夫婦,正五行,始定人道,民始開悟。

在瑕盈讀完這一句之後,泛著光芒的金色小字熄滅,而後另一段文字又再次亮起。

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

這一段文字短暫浮現之後,緊接著另一段又亮起:

君臣之道,造端於夫婦。

牆壁上的文字徹底熄滅了下來,它們的結構再一次變成黑黢黢的溝壑。

“有什麼想法?”老人問道。

“不過是最普通的綱理倫常罷了。”瑕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