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功夫不到家啊,五郎。」

馮易殊捏緊了拳頭。

小七在哥哥身後追了幾步,小聲道,“……可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五哥你……還是沒有說啊……”

“不論佯裝得多麼像人,”馮易殊用很低的聲音道,“妖物始終是偏執的。”

“偏執?”

“對,他們不懂也不在乎維繫什麼平衡,一旦追逐起什麼東西來,只會追向病態的極致,即便到了畸形、醜陋的地步也不會停下——”

“但魏大人他似乎……”

“小七,你知道我為什麼說人妖殊途是平妖署的鐵律嗎?”馮易殊回過頭來,“因為這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是前人用屍山血海趟出來的,”

小七怔住了。

“所有對妖物抱有幻想的修士最後都死了——甚至未必是因為妖物對他們動了殺心,而僅僅是因為運氣不好。”

小七更加不解,“……哪方面的運氣?”

“即便一隻妖暫時地學會了遵守人間的規則,但在他們心裡,始終有另一套與我們截然不同的行事準則,”馮易殊說道,“善惡之間的分野,得失之間的取捨……在緊要關頭,人和妖永遠不同。”

馮易殊看向小七,“運氣不好,就是碰上了這樣時候。”

小七心裡仍有些不太信服,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要因為三千歲現在的樣子就覺得它們是朋友,”馮易殊加重了語氣,“有朝一日,等你真的開啟了靈識,阿姐也取下了那隻狐狸脖子上的鈴鐺,你就知道我說這話什麼意思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狄成翁居住的院落,馮易殊剛要敲門,就發現院門沒有關。

兄妹倆推門而入,見狄成翁就站在院子裡,抬頭看著夜空。

“狄伯,”馮易殊喊了一聲,“您在做什麼?”

狄成翁回過頭來,指了指頭頂,“天上……剛才有很多紅色的光路。”

“我們就是為這個來的,”馮易殊笑了笑,“我爹請您過去一趟。”

……

短短一個多時辰,李氏已經安排好了能載一家人趁夜出行的馬車。

在馮遠道和狄成翁兩人商議對策的時候,她帶著貼身的僕婦連夜將家中最重要的幾處屋舍連夜進行了整理。

像是祠堂裡先祖們的畫像,書房中近幾年馮家的賬冊,馮遠道這幾十年間與朋友的書信往來,還有幾個孩子幼年時留下的畫稿和書法習作……李氏平時就將這些東西收納得井井有條,這會兒沒費什麼功夫,就把它們全都收了起來。

為免引人耳目,她當然不能將這些東西全部隨車帶走,保險起見,她把它們全都藏去了馮府地下的暗閣。

至於其他金銀寶器,這會兒也實在沒功夫管那麼多了。

李氏心裡不太相信這些洛陽城裡的年輕人會衝到馮家來,冤有頭債有主,要衝也是去衝魏府吧……不過即便真是有人趁亂衝進了府邸,留這些東西在外面也好。

但願他們搶了金銀砸了寶器之後能消些火,只當他們一家是慌忙之中連夜跑了,什麼也沒來得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