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小七小聲感嘆。

被灼燒以後,這些小小的枯藤突然散發出一股與從前全然不同的辛香,小七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卻一下被外頭的冷風凍了個激靈?猛地打了個噴嚏。

馮遠道連忙伸手護住了身旁的山鮫,“啊你小心一點!”

小七半張臉縮排了斗篷裡,坐去了馮遠道的旁邊。

六郎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伸手問可否讓他也試試,馮遠道把鐵夾交過去?在一旁悉心指導。

六郎很快上手,又轉身問小七要不要來?小七搖頭謝絕,只是道?“能再給我一小把燒過的山鮫嗎?”

馮遠道抓了一把遞給女兒。

“這批山鮫好啊,不愧是梅先生找來的藥材。”馮遠道感嘆。

“是啊?”馮諒附和道?“畢竟是太醫院出來的?有門道。”

馮遠道連連點頭,“真是,這麼新鮮的山鮫,感覺大了以後就沒再見過了……”

小七往父親那邊靠了靠,“這都是為祖母的忌日準備的嗎?”

“是啊。”馮遠道拿鐵夾稍微捅了捅火,“對了,這事兒就不用在你們姑婆面前提了。”

“為什麼?”小七眨了眨眼睛,“難道這件事一直是瞞著姑婆的嗎?”

“那不至於,”馮遠道嘆了口氣,又笑,“家裡哪裡還有什麼事瞞得過她呀……是你姑婆和你祖母感情好,所以這些年一直沒走出來,這些事你們這些做小輩的,能不提就別提了。”

小七坐直了背,她今早聽李氏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就想問了詳情了。

“六哥見過祖母嗎?”小七突然看向六郎。

馮六郎搖了搖頭。

“六郎哪裡會見過,你們祖母去世的時候,阿嫣都還沒出生,”馮遠道笑了笑,他看著火光,低聲道,“也是天意弄人啊,撐了那麼久,差一點就能見到孫女了……”

小七若有所思,“她是病逝的嗎。”

“也不算吧,就是身體弱,一直也沒調理過來。”馮遠道答道,“你祖母平時不怎麼出門,除了去岱宗山六符園守陵,就是待在家裡。”

六郎突然笑了一聲,“……那不是和阿姐一樣?”

小七一怔——對哦。

馮遠道也笑起來,“是有點,但還是不太一樣……”

回想起都已經不在世上的雙親,馮遠道的臉上慢慢浮起一些溫情。

阿嫣的秉性確實和母親很像,雖然她們都經常一個人待著,但母親馮黛既不侍弄花草,也不撫琴烹茶,聽長輩說,馮黛唯一的愛好就是制香,但那也是很早很早的事情了,那些制香的原料和工具一直堆放在家裡落灰,馮遠道記事以後,很少再見母親碰過。

馮黛總是在讀書,讀一些晦澀、艱深的典籍,馮遠道嘗試過去理解母親的世界,但那實在超出了他的所能。

有時候馮遠道望著女兒,確實會想起母親的影子,尤其是在馮嫣開啟了靈識以後,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也變得不愛出門,總是一個人鬱鬱寡歡地站在院子裡。

也說不清究竟是什麼緣由,馮遠道從那時起格外願意去教馮嫣如何照顧花鳥——在他因為自身平凡而頗感自卑的少年時代,正是這些東西驅散了他許多孤獨。

也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馮嫣也是他這麼多孩子裡,唯一一個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