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嫣答道,“再後來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總之聽說紀夫人後來操勞過度,和離後一二年間就病故了,那孩子後來是怎麼了也沒有訊息……”

馮嫣嘆了一聲——原來這故事裡的孩子就是紀然,若非今日小七提起,她恐怕一直都想不到這一層。

“天師。”馮小七從車中望了過來。

“嗯?”

“感覺你和紀大人很熟的樣子,你是他的……”

小七口中監護人三個字正要脫口而出,又覺得不大對勁。

一時之間,她有些找不到合適的形容,於是有些磕絆地停在了那裡。

“我是他伯父的朋友。”杜嘲風低聲道。

馮小七明白過來,“難怪了……”

馮嫣望著杜嘲風,只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杜嘲風笑了一聲,“這孩子雖然和他母親一樣倔,不過還是挺機靈的。”

“機靈?”馮嫣略略側頭,“這要怎麼說?”

杜嘲風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紀然從平妖署轉去大理寺時,杜天師著實為他擔心了一陣。

大理寺中大部分都是文職,紀然先前在平妖署學的本事只怕一時半會兒都排不上用場,再者說他性情又桀驁難馴,只怕還沒有熬出頭,就要被人摁著教做人了。

然而在紀然結束了頭一年觀察期,正式被調去民直司任職的第一個月,他就鬧出了一場血雨腥風。

——他竟在一個月之內,帶著一幫大理寺閒養的老學究,把當司積壓了幾個月乃至幾年的案子全部依照著大周律給清理了。

原來長安水深,一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平民小吏,往上翻個三五代,都能翻出些不得了的人物來,再加上世世代代的人情結交,誰也說不準今天一個平平無奇的鄰里街坊,明日是否就鯉躍龍門,雞犬升天。

這裡頭人情往來盤根複雜,若是遇上性命攸關的案子,尚能憑王法論斷,然而其中也有許多案子其實是積怨已久的錢糧扯皮。兩家人互爭不讓,這麼一來二去,最後找個由頭互相扣個大帽子,遞送到大理寺去求官府裁奪。

大理寺的官差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也看得出這些人背後的心思,就跟著一起攪漿糊,兩邊不得罪,以免給自己惹來麻煩。

可是遇到紀大人就不一樣了。

他在平妖署待過,雖然當時年僅十四,但卻是個正經八百的開了靈識的修士。即便有人想僱人暴揍他一頓,也要先掂量掂量僱的人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其次,他孤家寡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當時年紀又輕,身家清白得不能再清白。那些能用在常人身上的汙名套在他身上就成了笑話——好好一個年輕人,一不愛錢帛,二不愛女色,就愛幹些得罪人的事情……這能怎麼搞?

第三,也確實有人真有神通,順著僅有的一點線索,終於把他的身家背景給完全挖了出來,結果就挖到了賀家。

——那就更沒人敢惹了。

“他在平妖署的時候事事爭先,結果到了大理寺也還是如此。”杜嘲風哼笑一聲,“也挺好的。”

馮嫣笑了一聲——五郎也是啊,也就他進平妖署的時間比紀然晚了兩年,剛剛好錯過了。不然這兩人怕是要暗地裡較勁,較個天翻地覆。

馮嫣望向魏行貞,“你們男孩子都是這麼怕輸的嗎?”

“不知道。”魏行貞答道,“沒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