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嘲風笑了一聲。

“天師又笑什麼?”

“這京城的大案子都在我肩上揹著,他們有什麼差事不方便過來,無非是隻有你這個愣頭青什麼都不怕,不管是岑家還是長公主府都敢開罪罷了。”

紀然微微皺眉,剛要反駁,岑靈雎的竹轎正好從他身邊經過。

被綁了一整天的岑靈雎此刻雖然狼狽,但眼神仍是一副要殺人的小豹子模樣。

只不過今早在出城的路上,她衝著前方的紀然咆哮了一路,現在嗓子已經完全啞了。

“賀然你等著——”她衝著紀然惡狠狠地齜牙,“我記住你這回了,你等著——!!”

紀然面不改色地迎著岑靈雎的目光,“省省力氣吧。郡君別忘了,你在山上的反省近況是由本官考核。”

岑靈雎噎了一下。

“什麼……”

“走。”紀然抬手輕揮,扛著竹轎的兩個力士穩穩當當地向前,他也緊隨其後,一步幾階地往上走。

馮小七一直站在杜嘲風的身後,燈火昏黃,顯然不管是岑靈雎還是紀然,都沒有留心到她的存在。

解送岑靈雎的車隊中,這時才慢慢走出一個宮人,他拉著杜嘲風去一旁說了許久的話。

馮小七遠遠看了那兩人一眼,發現聽不真切以後就放棄了。

她回過頭去,望向那個背影漸漸融入山路夜色的少年。

看起來,紀然似乎對天箕宮的這段山路相當熟悉。

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宮人與杜天師說完了話,杜嘲風才回來。

宮人獨自領著三五人先下山去了,小七又跟著杜天師重新原路返回。

“天師,剛才好像聽岑靈雎喊那位少卿大人‘賀然’?”

“嗯。”杜嘲風低低應了一聲,顯然在想別的事情,所以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可您之前不是說他姓紀嗎?”

“紀是他的母親的姓氏。”杜嘲風輕聲道,“他本是長安賀氏的後人。”

馮小七怔了一下,“琴師賀夔的那個賀家?”

“是啊,”杜嘲風望了小七一眼,“長安哪還有什麼別的賀家?”

“難怪,”馮小七恍然大悟,“我還從來沒見過誰敢對岑靈雎那麼不客氣……”

杜嘲風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被他不客氣的人,多了。”

……

山廟之中,馮嫣和魏行貞兩人各自被一條紅繩捆在了樹上。

紅繩如同一條活物,在暗夜閃耀著熔岩一樣的熾紅色——它緊緊纏繞在馮魏兩人的手腕、腳踝和脖子上,隨時提防著兩人逃走。

在兩人的身前,站著一個臉色蒼白表情得意的幼童,他的頭髮散落在腰間,穿著一身比他身體要大得多的衣袍,以至於手腳都縮在一團皺巴巴的綢布裡。

這孩子看起來年紀比槐青還要小,大概只有六七歲,模樣相當可愛,聲音也滿是童稚氣息,以至於馮嫣一時有些辨不出這到底是個小男孩,還是小女孩。

唯一與人不同的,是他兩隻人耳的上方,還長著一對他暫時無法隱藏的、高高豎起的毛耳朵。

此刻這對耳朵正充滿警覺地豎在那裡。

“你們不要以為毀了我的傀身,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小朋友用力發出一聲咆哮,“我就算是現在這個樣子,也一樣能把你們全鯊了!”

“噗嗤。”

“不準笑——!”這孩子懷中抱著魏行貞的參商劍,臉漲得通紅,“再不老實交待——”

“可你到底要我們交待什麼呢?”馮嫣問道。

“這把劍,你們到底是如何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