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她顯然有不同的看法,但她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話。

女孩子們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這樣。

喜歡上一個人,當然是想要對他好,但要是喜歡得厲害了,這好就不敢叫對方知道。

不過,如果魏行貞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也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要麼,魏行貞實在太過遲鈍,以至於所有的線索都被他錯過了……

要麼,他在說謊。

說話間,去奢端了一個天青色的冰瓷碗上來。

雖然扣著碗蓋,但馮嫣還是聞見一股清淺的花香,她有些在意地看過來,“……這是?”

去奢躬身道,“太太用飯之後,可以用此湯去一去口中餘味。”

馮嫣揭開碗蓋,只覺得此湯極香。

本以為是茉莉花茶,但嘗一口又只是淡淡的甜味,沒有半點茶的清苦。

“不是花茶啊……”

“畢竟入夜了,怎好再讓太太飲茶?”去奢笑著答道,“這是茉莉湯,平日裡取厚白蜜,塗於碗心,小心塗抹,不令旁掛。每早晚備下空碗,摘茉莉置於其中,再將蜜碗蓋於上頭。要飲時就將蜜碗取來注湯,水中就有了茉莉的香味。”

馮嫣聽得入神,再看手中的湯碗,不由得讚歎,“真是雅趣……這是你想出的辦法嗎?”

去奢哈哈一笑,“太太謬讚,我只懂灶臺上那些須得把握火候的事,哪裡能想出這個。這些茶飲上的點子,都是大人教我的。”

馮嫣望向魏行貞,“魏大人風雅,小小一碗茶湯也這樣別有洞天。”

“可不止這一碗,”去奢頗為自得,“秋日丹桂,臘月早梅,還有嫩柏葉、橘葉、稻葉、椽花、薄荷、野薔薇……我家大人都有各自蒸花露的辦法。今日這湯沒有講究,用的就是普通井水,太太要是喜歡,過兩日可以嚐嚐我們用新藏的湖水釀的花露。”

馮嫣點頭,“你們平日也會專程取水藏水嗎?”

“那當然了!”

“是去哪裡取的?用的什麼法子?”

去奢的表情嚴肅起來,“這說起來可就講究了,我們一般是趁後半夜的時候出發,帶上一些罐子大甕,駕一艘小船從洛水邊啟程。

“等到離岸幾丈遠的湖心,就可以把船停下。接著用船上的竹篙伸入水中,攪水百來下,攪出漩渦後馬上急停下罐取水,再用箬蓬把罐口蓋好,如此這般把瓶瓶罐罐都裝滿,就可以帶回家了。”

馮嫣一笑,“旁人都是去山澗取山泉水,你們卻是取的湖水?”

“太太別急,我沒說完呀。後頭還有別的功夫呢。

“到家之後,先將水靜置三日,再倒去一個空缸之中,每一罐水都只倒上頭的七八分,餘下的撇去不要。

“如此靜置、取水三回,撇了水中的白泥和河砂,再倒進鍋裡煮滾煮透,就可以和冰糖一起密封到罐子裡。

“這樣等上一兩個月,水就可以拿來煎茶煮湯了,山泉味凜,反而不適合用來做這花露。”

馮嫣看向魏行貞,“……這也是魏大人的辦法?”

魏行貞搖頭道,“不,這也是旁人教我的。”

“是誰?”

魏行貞望著馮嫣,許久,才開口答道。

“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