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太尉府內外的人已經都散去了,薛安山單獨留馮嫣下來小敘,魏行貞兩手抱懷,獨自站在屋外廊柱下靜候。

聞得不遠處有腳步聲,魏行貞抬起頭,便將將好對上了殷時韞與馮易殊的目光。

殷時韞在看見魏行貞的一瞬,眼中便驚起了火光——上個月恩師林安民被驅出洛陽時是何等的倉皇狼狽,那些片段裡的傷感和不甘在一瞬間湧上了他的心頭。

當如此奸邪狡猾的仇敵出現在眼前,這分難掩的怒火連殷時韞自己都沒有想到,但他畢竟是殷時韞,轉眸之間,一切的怨懟便從眼中散去,他目不斜視地從魏行貞面前經過,但馮易殊卻停了下來。

馮易殊盯著魏行貞,魏行貞也不躲閃,四目相對,魏行貞先開了口,“怎麼?”

“真噁心……”馮易殊微微眯起眼睛,“你這種枉害忠良的奸臣賊子還有臉到這裡來?我廬陵黨人,皆願剮爾皮肉!”

魏行貞笑了笑,轉身要走。

“魏行貞你站住!”馮易殊立刻伸手擋住了魏行貞的去路,“想跑是嗎?我——”

“五郎?”

馮嫣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馮易殊回頭一看,見姐姐馮嫣和太尉府家的管事吳伯都站在門口。

馮嫣顰眉,“你在做什麼?”

“我……想和魏大人討教幾招。”馮易殊只得收了手,“魏大人大概是覺得我不夠資格吧,不願和我過招。”

馮嫣看了魏行貞一眼,“他又不是武官,你向他討教什麼?”

馮易殊一下答不上來,一旁殷時韞見了,便開口幫忙解圍,“久聞魏大人身手了得——”

“我在管教弟弟。”馮嫣淡淡說道。

殷時韞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片沉默。

馮嫣轉過身,對吳管事道,“吳伯不必再送了,這會兒暑氣重,您快回去看著太尉大人吧。”

吳管事嘆了一聲,“今日多謝公子啦……”

“謝我做什麼,”馮嫣笑了笑,“師母邵夫人和陛下畢竟四十幾年的交情。您再去勸勸他吧,一切都等師母回來再作定奪……讓恩師不要太擔心。”

“誒。”吳管事點了點頭,而後又表情複雜地看了屋外的魏行貞一眼,轉身離去了。

等幾人目送吳管事遠去,馮嫣又轉過身來。

她走到馮易殊面前,指著魏行貞道,“你剛剛喊他什麼?”

“魏行貞。”

“你應該喊他什麼?”

“……”馮易殊沉默不語,目光卻十分倔強地望著馮嫣。

馮嫣直直地看著弟弟,“他是奸臣賊子,那我是什麼?”

“阿姐……”馮易殊聲音小了幾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馮嫣神情冷峻,“那就去向你姐夫道歉,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