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隨風而來,法師首先施放了“光亮術”,但火光才現,就被霧氣吞噬,只剩下一抹昏黃。倘若沒有霧,這種程度的光亮已經足夠使有“昏暗視覺”的人看清五六丈以內的事物啦,但霧氣不但遮蔽了光明,同時也隔斷了眾人的視覺和聽覺,伸手之際,都難見五指……

好在索倫等人都是霧澤世界的土著,倒不是說他們天生對霧氣有一定抵抗能力,而是在這樣的世界長大,必須經過在霧中探查事物的訓練。因此總體而言,前面四人小隊比後面幾人能夠觀察得更遠——這也是他們剛才敢大搖大擺在迷霧中趕路前往灰霧城的緣由之一。

當然啦,若然知道此處灰霧中還隱藏著霧妖,估計他們未必能有如此膽量。

不過好在張祿、風赫然撞見了霧妖,並且通報給索倫他們,使眾人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風來的時候,戰士就本能地跳將起來,邁前兩步,遮擋在索倫身前,等到霧氣籠罩下來,他當即察覺到有什麼特別的事物隨霧而至,於是雙手執握大劍,朝著前方就是狠狠一劍劈去。

劍風攪散了部分迷霧,一個模糊的黑影露出了身形。真是霧妖嗎?戰士才剛微微一驚,就見那黑影頭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卷、蠕動,隨即發出一聲駭人的長嘯——

“烙茲~~”

張祿曾經兩次遭遇過霧妖的嘯叫,卻並沒能辨別出具體聲音來,這是因為第一次他用符籙基本排除了迷霧的效果,使得嘯聲直衝腦海,根本無暇分辨;第二次則乾脆封閉了五感,對方哪怕跟耳朵邊兒上說長篇評書,他也壓根兒聽不見……

戰士則是才剛利用劍氣攪弱迷霧,因此霧妖的嘯叫聲雖透耳際,卻比直接的精神攻擊略微減弱了一些,他感覺頭腦略略一暈。說來也可笑,霧妖往往伴隨著迷霧出現,但霧氣本身就有削弱甚至隔絕聲波的功能,使它的嘯叫聲很難成為傷敵利器。倘若沒有霧氣隔絕,估計這一聲嘯叫能把戰士給震個半死,說不定就心防失守,被霧妖趁虛而入攝了魂去了,當然前提是霧妖得先離開迷霧才成……

戰士的動作才剛因為嘯叫聲而遲滯,也就短短半息的功夫,那霧妖已然欺近身來,在戰士視線中顯露出了它邪惡的面容——高聳的眉稜、灰色的眼眸,以及翻卷的四條觸鬚……戰士來不及收回雙手大劍,只好鬆開左手,同時左肩一抬,用肩扛的盾牌勉強擋住了霧妖的這次撲擊。但他當即就覺得一股陰寒之氣從盾牌上傳遞過來,沿著肩膀直向心窩滲去……

突然間,雖然微弱但極虔誠的誦唸聲從他身後的霧氣中如同利劍一般穿透出來,隨即一道淡淡的輝光以一支權杖為中心,瞬間向外輻射,直至拉成一個直徑超過兩丈的光環,然後寂滅了。霧氣似乎是受到光環的影響,當即淡化了幾分——這從法師手指尖上的光亮陡然增明,就可以看得出來。

剛才在迷霧之中,張祿這組人本能地認識到攻擊必然來自前方,因此先相互貼近,然後一起謹慎地向前去支援,為此那圈輝光也基本上把他們四人籠罩在內——只有黎彥超和唐麗語各有半個身體露在外面。張祿感應著輝光帶來的靈氣波動,心說這是什麼神術?這個世界上原來還真有神術這種玩意兒啊……就不知道所謂秩序之神範、觀察之神桑,還有什麼勞作之神夏和生育女神蘇,是不是真的存在?

那是幾位超三維世界的仙人呢,還只是這個世界上的頂級三維生物——按照D&D的設定就是半神?牧師的神術之力,真的是來自於祂們嗎?

他敞開身心去吸納這道神術,就覺得霧氣對感官的隔絕瞬間減弱,效果比自己連拍兩道“淨心符”還要好——嗯,我在這個世界上,若非必然,絕不施展術法,以免為人所笑;老子就是一個純使單手劍的普通戰士呀!

霧氣對感官的影響既然減弱,透過法師指尖上的光亮術,他們自然一抬頭便見到了正在與領頭的戰士裘德搏鬥的霧妖。只見戰士已經放棄了他的雙手大劍,卻擎出了腰掛的戰錘,右錘左盾,防禦得非常嚴密。但是霧妖的撲擊速度很快,眼看戰士就落在了下風。

只見法師把手指一撇,指尖上的光亮陡然射出,引燃了被索倫插在地上的那支火把。隨即法師左手在腰間一抹然後抬起——五指的動作很快,但張祿還是能夠瞧得出來,他是以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速度,從腰間一隻革袋裡取出了什麼東西——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裡疾速畫了幾個符號,口中喃喃誦唸。“啪”,一道淡藍色閃亮從法師指尖暴起,並且隨著手指朝向霧妖,閃亮化作了閃電,直擊霧妖的面門。

霧妖一個躲閃不及,左眼被閃電擊中,不禁擺動觸鬚,大聲嘯叫起來。張祿心說要遭,趕緊封閉五感,以心觀照下挺劍便向前方衝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因為牧師的神術基本消除了迷霧的隔絕效果,霧妖這聲嘯叫發揮出了它最大的威力,正在張弓欲射霧妖的索倫首先一跟斗栽倒;牧師晃了兩晃,最終還是斜靠在了洞壁上;戰士身子一矮,單膝跪下;只有法師還勉強能夠站立……

在沒有霧氣隔絕的前提下,這嘯叫聲傳播範圍很廣,後面一隊比起前面一隊來,所接受到的分貝絲毫也不會減弱,但張祿的同伴們卻都沒有倒,只是各自頭腦眩暈了一下而已。

張祿手挺“玄霆”劍,直接從法、牧二人之間穿過,隔著戰士那碩大的身軀,就是狠狠一劍刺向霧妖的口器。他總覺得吧,往往防護最嚴密的地方就是要害所在,你說這玩意兒為啥要長四根鬚子?這又不是章魚須,比自身還要長,很明顯用來攫取食物,一尺來長四根鬚子,只可能是用來保護口器的嘛。

當然啦,你要靠得太近,也會被這些不長的鬚子所擒。想到軟趴趴、滑膩膩的觸鬚可能罩人臉上“吸魂”,張祿就不禁暗生寒意。

他不是害怕,只是跟癩蛤蟆蹦在腳面兒上似的,好生膩味。

霧妖急往後縮,然後又再嘯叫一聲,便飄飛到了遠處仍然聚而不散的迷霧當中,從眾人面前消失了蹤影。張祿心說你是見我怕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黎明前在灰霧城外刺中的那一隻,當時割得它傷口太小,實在瞧……對了我五感皆閉,實在是分辨不出來啊。

他一個縱躍,就閃過戰士,佔據了首位,隨即頭也不回地問道:“這神術效果是附著人身還是地區?持續時間有多長?”

牧師聞言一愣,隨即老實回答道:“既覆蓋地區,也能附著人身,持續時間大概是十回合。”

張祿才剛放開聽覺,得到這個答案就差點一趔趄,心說還“回合”,真當是遊戲啊……也不知道這霧隱世界所謂的一“回合”究竟有多長,算了,不管了——“你們先歇歇,換我們的人上來。”說完話就直朝迷霧深處衝去。

他可以“以心觀照”,同伴們可都辦不到,風赫然當即一手持劍,閃過索倫等人,順手就把插在地上的火把給撿了起來,緊隨著張祿的腳步。後面是唐麗語和黎彥超,四個人分成三段,相互間隔不過六七步遠。

張祿追出去大約數十丈後,終於頹然止步——那霧妖閃得還真快,實在感應不到啦。同伴們紛紛聚攏到他身邊,凝神戒備。張祿放開五感,問他們:“是先退出去呢,還是在這裡等等看?”

風赫然低聲答道:“找小姐的可以退,咱們找神器的,可退不得呀……”

張祿心說什麼“找小姐”,你說話咋那麼不文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