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並未親歷且目見的前提下,估計“大老”很可能暫時相信了睚眥的判斷,乃是唐府使了一招“暗度陳倉”之計,將藏寶用另外一條海船秘密運返了大陸。但若有心探查,唐府其實並沒能得著寶藏之事必然瞞不過“大老”,尤其當唐瑩以朝廷之命蒐集沿海各郡船隻的時候,“大老”必可斷定藏寶仍在海外。

但是他可不敢再派睚眥等人,或者聯絡海盜去追蹤唐瑩偌大的船隊啦,並且有唐瑩坐鎮,除非天垣世界排名第一的流雲宗太上長老獨孤恨出手,否則誰能夠從她手中搶出寶貨來?

——由此大致可以判定,這位“大老”絕非獨孤恨——況且若是獨孤恨,必然先會嘗試從本宗弟子風赫然身上探求資訊。

“大老”是不是暫息了獲取寶藏之心,不得而知,但功敗垂成,心中必有不甘,起碼得搞明白自己究竟輸在哪一著上了吧。那麼唐瑩船隊大張旗鼓地返回天垣大陸,並且張祿也在佇列之中,訊息必會很快傳給“大老”。根據睚眥此前的判斷,張祿很可能是乘坐了唐府“暗度陳倉”的航船返回天垣的——事實證明,根本就不存在這一條航船——或者被唐府卸磨殺驢給滅了口。如今張祿卻安然跟隨唐瑩返回,“大老”必會懷疑:先前奪寶不獲,是不是與這個神出鬼沒的年輕人有關呢?

因此他便再次提審唐麗語,探問相關張祿的情報。

那麼唐麗語在昏睡狀態中,究竟是怎麼介紹張祿的呢?張祿在幻境中聽得一清二楚,唐小姐並未提及玄奇界之事——他懷疑隱瞞穿越乃是天或者魔在穿越者身上設下的一道禁制,在清醒狀態下都不可能無意間暴露(有心或無腦洩露的情況是存在的,為此受罰之人歷代都有傳說),更別說在昏睡狀態下了——但是說了,張祿很可能不是我天垣之人!

此外張祿的容貌、張祿的功法、張祿的武器、張祿的境界,乃至於性情、喜好,只要唐麗語知道的,在執鈴人非常技術性的探問中,幾乎是合盤托出啊——甚至也包括了,張祿有一張人皮面具之事……相信“大老”若是不傻,當能聯想到被四龍打落海中那個使劍之人便是張祿!

而且張祿身上本來帶有唐瑩借予的“虛空鐲”。“大老”不會想到張祿利用符籙逃脫大難——唐麗語是知道張祿身上有隱身符的,並且也老實交待了,然而張祿還寫過“替身符”,她便全然不知啦——但肯定會想,原來赤明符的藏寶是被放置在了虛空鐲中,被張祿帶進了大海,此後張祿不知道趕上了什麼奇遇,竟然大難不死,並最終被出海搜尋的唐瑩找到……

唐瑩和自己的虛空鐲之間存有感應,對於這一點,“大老”說不定也是清楚的。

因為據張祿的判斷,這位“大老”絕非尋常之輩,他的境界或許很高。睚眥已是無我境中階的水平,在天垣世界武人中屬於中上或者上下水平,要什麼樣的人才可能驅策他為己所用呢?若非財富豐,必然權柄重,要麼武技強吧。

然而“六龍”惡名昭彰、橫行不法,財力不足壓制——你錢多我可以搶啊,幹嘛要為你所僱傭?權柄也未必能使其屈服——權柄之重,有重於朝廷者乎?若是肯受招安,他們早就洗白啦。只有無我境中階以上的高手,才可能使睚眥等人俯首稱臣。

“大老”的身影,或許得從天垣世界寥寥無幾的無人境高手中去搜尋——當然也不排除“大老”本人水平一般,只是身邊有個高手保鏢……唐瑩以無人境之能,與其虛空鐲之間存在一定感應,是瞞不過同階或僅僅稍弱的武人的。

而至於唐麗語,雖然是在昏睡狀態下被盤問出了張祿的部分底細,但從張祿施法進入她內心幻境來看,唐小姐對此事多少也是有所覺察的,只不過被埋藏在了潛意識的深處。她由此預感到張祿可能惹上了麻煩,所以才穿玄奇界,便脫口而出:“張兄,你還好嗎?!”話語中竟帶惶急之意……

張祿進入唐麗語的內心幻境,在黎彥超等人看來,不過忽忽一瞬而已,而他將前後因由在自己腦海中串聯起來,花費的時間其實也沒多久。但必須得向同伴們說明,而黎彥超、風赫然不時插嘴加上自己的揣測、判斷,七嘴八舌的,眼見六月西墜,晨光熹微,天色即將放亮。黎彥超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禁跺腳起急道:“那麼麗語究竟被囚禁在了何處?張祿你還是沒能打探出來啊!”

張祿微微一笑道:“本來身處石室之中,不見天日,是根本無從判斷方位的。然而……”

然而當盤問結束,兩名黑衣人端來一盆水,為唐麗語淨面梳頭的時候,執鈴人站起身來,靠近窗戶,與窗外之人低聲交談數語,卻被張祿敏銳地揪住了一絲端倪——那人說:“大人若對這張祿有所懷疑,不如等他跟隨唐瑩進京來時,在下施法將其擒下,再細細盤問吧……”

“進京!”黎彥超猛然醒悟,“他們是在京中!”

張祿才剛點一點頭,就見風赫然搖一搖頭:“京城那麼大,誰知道該去哪裡尋找啊?”

張祿笑道:“若是遠隔百里、千里,或許咱們真的沒有辦法,但若在方圓數十里之內,我倒有一個小伎倆可以嘗試……”

正待詳細向同伴們解說,忽聽身後傳來驚呼聲:“天亮了,伽奢軍開始攻山啦!”

眾人不禁轉頭朝山下一望,忽見一道黑紅色的煙柱沖天而起,騰至半空,猛然朝外側翻卷開來,就彷彿一朵巨大的蘑菇一般。隨即震天動地的巨響與駭人的風壓,幾乎同時向峰頂席捲而至……

我靠不是吧!張祿不禁大驚失色——竟然扔核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