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窺奧巔峰,還是入了無我,都能勾引天地之力,每一招使出便有風雷異象,關於這點,張祿見識得多了。但同樣異象,落在不同境界上,其威勢又有很大差別:當日對戰嘲風,也就覺得他掌蘊寒氣,在冷天裡尤其酷烈而已;與唐麗語比鬥,只覺拳招若能直貫人心,甚至生出一定幻覺來;只有在巋山山谷之中,先是睚眥與黎世傑對戰,風捲雲動,雷鳴電閃,未入無我的根本難以接近,才真見威力無窮。

可是先前無論在地宮裡跟史匡威較量,還是出地宮後旁觀史匡威對戰上官橫,就覺得他們所吸納天地威力,也不過爾爾嘛。前者還可以說是地方狹窄,怕震塌了地宮,所以收斂威勢——過後確實把地宮給震塌了,但景陵本就用料儉樸,再加年深日久,明顯就沒多牢固嘛——等出宮後的激戰,再不大放威能,那就說不過去了吧。

這隻可能有兩種解釋:一是鈞天世界的元氣原本就比天垣世界為薄,所以可引用的天地之威也要大打折扣;二是在這種較弱元氣的世界裡,即便達到天垣所說的無我境,其實威能也就那麼回事兒吧……

但見黎彥超左手刀護身,右手刀翻滾直進,刀勢凌厲,且挾閃電之威——已能初步勾引天地之力了嘛——孤鴻道人劍若游龍,而且挾著狂風之勢,卻一時間攻不破他的防禦,難以近身。又鬥十數合,孤鴻不禁焦躁起來:我若連這麼一個少年都戰之不下,哪有臉面自稱劍法通神,“天作高標”?弟子們可都在旁邊兒瞧著哪!

於是施展平生絕學,連環七劍刺出,上合天星之象,下引地脈之力,果然迫得黎彥超再度雙刀合抱,轉為純粹的守勢。然而“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加上黎彥超的性格也跟唐麗語相近,更偏重於進攻——其實張祿也是如此,小隊裡攻防兼備的,只有一個風赫然——防守大違本心,時間一長,便露破綻。

這破綻逃不過孤鴻道人的雙眼,當即一劍直進,狂風漫卷中,竟將黎彥超右手刀掃至一旁。黎彥超避無可避,只得豎起左手刀,遮護身前,劍尖正中刀身,“當”的一聲,黎彥超力不能侔,被迫連退三步。但孤鴻道人舊力未衰,新力又生,劍尖在刀身上一滑,轉刺向黎彥超右肋。

這時候黎彥超右手刀終於圈回來了,但不及格擋,只能用刀尖奮力一撩,刀上閃電纏上了孤鴻道人的長劍。但孤鴻只將手腕一擰,劍身一抖,閃電便碎,劍尖至此再無阻礙,直入黎彥超肋下。

唐麗語等人驚呼聲中,黎彥超面孔瞬間漲得通紅,身子略略一挫,竟然用自己肋骨震歪了劍勢,未使深入。驚人的一幕隨後發生,只見他將左手刀高舉,似欲斬向孤鴻道人面門,但刀身上纏繞的閃電卻猛地暴起,竟然直衝高天!

“喀喇”一聲脆響,深藍色天幕中濃雲捲起,閃電透入雲層,隨即分為多股,就如同一張透亮的大網一般直罩下來。孤鴻道人見機極快,匆忙抽劍後撤,勘勘避過電網。就在隨即滾滾而來的雷聲鳴響中,張祿看到他面色慘白,苦笑一聲:“罷了,你們走吧。”

咦,這又是怎麼了?那老道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怕被雷劈嗎?好在唐麗語隨即就開口解釋:“黎兄破境了!”

黎彥超本來就距離無我境只有咫尺之遙,此番與孤鴻道人激戰,既是搏命,又欲拯救同伴,就咬緊牙關迸發出了十二分的氣力。所以初時才能與高他一個境界的孤鴻道人勉強戰作平手,繼而“剛不能久”,其力將衰。就在這個時候,孤鴻道人一劍入肉,激發起黎彥超血脈中的不屈之性,勾引天地之力的威能瞬間便躍上一個層次——換言之,他終於突破窺奧,邁入了無我境。

孤鴻道人是經歷過突破的,高天上電網一罩,他就知道勝算渺茫了。眼前這小子刀法精湛,功底也打得很深厚,尚未突破時即能勉強與自己戰個平手,如今既然突破,天地元氣入其臟腑,不但功力大漲,而且短時間內衰敗的氣血也能恢復如初。相比之下,自己經過頗長時間作戰,卻已接近強弩之末——終究歲月不饒人啊——再打下去,說不定一個疏忽,就反會為敵所傷……

這難道是天意嗎?天外來客,果然有上天庇佑……罷了,罷了,只好放你們走吧。

唐麗語、風赫然都是大喜,只有張祿略感失望——就這樣?沒有什麼火雲雷劫,朝黎彥超身上連打三五百回……好吧,那是渡劫不是破境。可破境就這麼簡單啊,完全缺乏觀賞性嘛……

擺脫了孤鴻道人以後,他們很快便返回玄奇界,但在穿越之前,張祿卻拼著最後一口氣,一定要把話跟同伴們說明白嘍:

“我看天也不老靠譜的嘛。太素聖尊要咱們來保護‘九靈金鼎’,可是金鼎中其實並沒有九靈秘法啊,那只是史匡威設下的圈套而已……”

黎彥超一皺眉頭:“你確實看清楚了,沒有?”

風赫然插話道:“張祿看過了金鼎內部,我仔細檢視了外壁,確實不著一字……但是鼎足……”

唐麗語道:“我扳過兩支鼎足,似有鏤刻花紋,卻也不見文字。至於那第三支鼎足……”

“哪有單單把功法刻在一隻腳上的道理?而且這能刻多少字?”張祿忍著身上劇痛,一撇嘴岔,“把我這一拖後腿的歸你們一隊,早就可見天也並非全知萬能嘛。”

唐麗語笑道:“張兄何必妄自菲薄,今日若不是你拼死戰退史匡威,恐怕咱們一個都跑不了。”史匡威若還有戰力,跟孤鴻道人配合起來,即便黎彥超臨戰破境,也不會是他們對手啊。當然啦,要不是張祿打翻史匡威,估計孤鴻道人就先奔上官橫去了,黎彥超他們大可就此收手,領著張祿轉身便逃……

張祿微微苦笑:“僥倖罷了……”心說你要知道我是開後門兒夾塞進來的,估計就不會是這種態度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