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仁說出“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十個字來,張祿當場就噴了——我靠還真搞出個玉皇大帝來啦!

玉皇大帝是民間傳說中的道教至高神——其實真正道教徒,人拜的是“三清”——名號很多也很繁複,張祿雖然讀過不少道教經典,但對於那些拉拉雜雜的長名字大多記不住,所以當初跟裴玄仁講西遊等傳說故事的時候,就光提了個比較短的“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說就是如今下界尊奉的“天”、“天帝”也。

沒想到裴玄仁跟張堅一提這名號,張堅覺得挺拉風,直接就拿來用了。

天仙之主,原本是“天公”,這名字很樸素,也比較謙抑——公嘛,既可以當是公爵,也可以當是對老者之尊稱,起碼天公聽著就未必比東王公高貴。可是如今給改成了玉皇大帝……好傢伙,這一邁步就稱了帝啦,群仙倒不反感?果然那些仙人都帶點兒奴性啊,他們就不是為了反****才造劉累的反的……

裴玄仁接著對張祿說,如今玉皇大帝繼承了天公的事業,要繼續修建天庭,可他對瑕丘仲的設計方案卻並不怎麼滿意。說著話袖子一擺,張祿面前當即顯現出一座天庭的三維影像來——

建築連綿,高聳巍峨,瞧著是挺威風的,但是不夠堂皇。要知道瑕丘仲為劉累設計的這座天庭,其原型是秦始皇的阿房宮,固然此宮之宏闊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但終究是幾百年前的建築模式啦,生於漢代,看慣了漢式建築的張堅,對此就難免不大感冒。

要知道隨著技術的發展,建築材料和裝飾手段在幾百年間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雖說漢朝諸帝並沒有秦始皇那麼奢靡、瘋狂,未央宮再烜赫,比起阿房宮來規模也差得很遠,但裝飾則要豐富多彩得多。張堅的意思,天庭就當遠邁凡間宮闕,你這光把凡間宮闕擴大幾百上千倍往天上搬,這實在不夠意思啊。

裴玄仁對張祿說,玉帝知道你來自後世,眼界比較寬,不如請你幫忙設計一座更輝煌的天庭吧。

張祿沉吟少頃,心說我要是給你搞座鋼筋水泥建築,設計個什麼鳥巢、水立方、大褲衩啥的,炫是夠炫了,未必真能符合你們這些古人的審美。若說富麗堂皇,還得是古代建築……乾脆,就給你來座傳說中的凌霄寶殿吧。

他是見過紫禁城的,但是明清建築沉穩有餘,飄逸不足,只知道大紅大黃,過於死板。好在前世看過一部記錄片叫《大明宮》,用電腦技術復原唐代宮闕,瞧上去宏偉飛逸,無論氣勢還是華麗度都足夠了。於是便以唐代宮廷建築為藍本,摻雜後世部分建築特色,打破傳統的最多三層模式,給設計了一座全新的天庭出來。

保留五樓十二城,中心建築都高搭十層以上,另有多重塔、闕,達到數十層,繪製圖譜,交給裴玄仁。

裴玄仁覽之大喜,這就要上天去向玉帝報功。張祿趕緊扯住他,說那我們仨怎麼辦?你不能把我們就這麼撂下啊。

裴玄仁笑道:“且多候數日,玉帝必遣高仙前來教授也。”

結果最終派下來指導張祿的,還是裴玄仁,他把張祿帶離泰山,返回中鼎,繼續修行。至於白雀兒、步爵,也都安排了仙人為師。

時光如同流水,轉眼又是三十多年過去了,轉眼間就來到了曹魏正始五年——同時也是蜀漢延熙七年、東吳赤烏六年。這一年密縣的張秩張仲平高壽七十一,終於到了彌留之際。

張秩當日得其兄張祿教導,曹軍一入雒陽,便即前往投奔,從一名小小的書吏做起,官職逐步攀升。不過他出身普通、學問有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全靠著幾十年如一日老老實實、兢兢業業,好不容易才混上三任縣令長、一任郡丞,止步千石,比他老爹差了一大截。六十四歲致仕還鄉,旋靠名祿奪取了族長之位。

老頭兒經常對兒孫輩們提起自己的哥哥張祿,說:“家兄若不求仙,而仕朝廷,九卿可致也。”又說:“昔太祖武皇帝曾與家兄為友,譽為天下奇才。”

如今老頭兒年過七十,也算高壽,躺在榻上就等死啦。這一日迷迷糊糊睡去,又復迷迷糊糊醒來,四周一尋摸,這人都哪兒去啦?就算兒孫不在,也該有個侍妾伺候自己啊,自己還沒死呢,難道就都跑散了?傳言那混蛋兒子貌似跟他庶母有染,我只怕引發醜聞,乾脆拋諸腦後——難不成傳聞是真的嗎?可你們也不用那麼著急吧,等我死了再勾搭也不遲啊,我這還能有幾天哪!

正敢憤懣,忽見一人步近榻前。張秩伸手指指嘴巴:“將水來吾飲。”隨即就覺得一股甘露傾入口中,清甜無比,甫一嚥下,臟腑通泰,頭腦也變得清醒起來。於是定睛一瞧,伺候他喝水的卻既不是侍妾,也非僕佣,而是一個年輕人,穿著窄袖長袍,鬚髮黑如漆染——瞧著眼熟,這又是誰了?

只見這年輕人湊近一些,低聲笑道:“仲平,尚識我否?”

張秩陡然一驚,猛地伸手抓住那人衣袖:“阿兄,得勿成仙耶?!”

原來這年輕人不是旁人,正是其兄張祿張伯爵。張秩心說我都快死啦,怎麼你還跟幾十年前一模一樣,難道真的修道有成,已經成了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