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化和規模化讓他聯想到一些殘酷的方式,這種聯想顯然讓他的人性感到不適,甚至一度自我懷疑,但他很快克服了這一點。

季明知道這樣的疏忽,對生靈傷害的誤判,在往後不會因為這次的教訓而得到改正,甚至得道成仙之後,一念之差而使蒼生蒙難。

他無意過多警醒,因為現在所考慮的事情涉及了方方面面,類似這樣的事情反而是對他影響最小的一面。

現在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決定自己立場的,不是什麼對錯好壞,而是自己所處的位置,自踏上修行路,基於凡人的觀點思想已經越來越淡。

這還真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老爺,在這其中有人在刻意引導。”

錢庚說道。

“是他?”

季明念頭一轉,問道。

“是的,就是那位長者。”

“我知道了。”

季明微微頷首,再道:“給鼠四去信一封,讓他遮掩此事,就說一些盤岵弟子意外掘開了一條地脈,致使大山生機流失,自然不在,損敗了自身陰德,請上府酌情補償。

至於這十六萬的嶺南蠻民,在文書上改成六萬,呈於上府。”

“明白了,老爺。”

錢庚點了點頭,取了一根玉簡,一邊落字其中,一邊說道:“克定嶺南,大小亂變二十六起,清剿蠻兵四萬餘眾,株連者一萬餘人,死傷共計六萬之眾。”

“嶺南現在民情如何?”

季明問道。

在殺了這般多的人後,季明料想嶺南各寨應該“心平氣和”一點,不至於不過腦子的擅起刀兵了。

錢庚輕笑了兩聲,試圖說些輕鬆點的笑話,道:“這些南蠻應該是茫然和恐懼,畢竟這麼千人千人的屠殺,怎麼看都是奔著亡族滅種來的。”

說著,錢庚又幹笑了兩聲,從老爺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這個笑話並不好笑,隨即找了個藉口去處理雜務。

在江浦積屍地中,一處破爛樓閣上,降服的陰僵就被禁在這裡,此處無一人看守,但是那些陰僵沒一個逃逸,老實的待在這裡。

季明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來到此處。

入得閣樓中,可見一派燈火通明,歡慶宴飲之景,同外面鬼氣森森,白骨浮土,破敗蕭索的環境似是兩個天地。

“貴人請入內!“

兩個挑著大紅燈籠的鬼婢盈盈一拜,在前引路的道。

兩婢在前,季明在後,他被引到前面,那些個陰僵抖擻著精神,猶自端著金盃玉盞,散披著一頭枯發,均是一副縱意發醉的模樣。

幾個陰僵瞅見生人過來,鼻頭一抖,聞見氣息,醉意去了三分,再使那一對青白的眼珠定神去看,待看清來人,頓時嚇得鼠竄起來。

“魔王!

魔王!”

有陰僵顫聲喊道。

殺蠻十六萬的名聲,縱使陰僵聽了也是膽顫。

在此間,一位陰僵獨坐其中,一副道人打扮,寬袖下那枯柴似的屍臂內,託持一柄塵尾。這道人的旁邊,一小沙彌坐在那裡,結跏趺坐,誦經不止。

“老爺!”

沙彌合十,對季明問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