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三境中的修士死後,肉身流失活性,再到生就屍斑,差不多需要六七年的功夫,而現在已過了三四年。

在殿中,季明肉身之外的法圈旁,正安置一座數鈞重的湖石,石上有流水蝕出的空腔,造型百變,隱約暗通,其中一腔裡放著一個煙爐。

此爐中有嫋嫋黑煙,經流曲通之空腔,凝而不散,繞殿三匝後,回流爐中,如此反覆。

這是冷翠山臨走前的佈置,為的自是殿中護法所用,不過千手兒擔心冷翠山別有用心,一直盤在湖石之下,提防湖石煙爐中可能會產生的變化。

三四年過去,當季明死灰面板復轉紅潤,枯燥頭髮重複亮澤,這些跡象都在表明季明已採藥而歸。

在他的五臟內,各有異色光華閃爍,隱隱可見腎水湧玄泉,肝木生碧煙,心火燃紫霞,脾土凝黃芽,金肺鳴素鍾,此乃五象始成之意,也證明季明初次採藥圓滿。

“五行俱全。”

季明魂魄落下肉身廬舍後,心中暗道。

當他見到湖石煙爐後,正準備抬手時,卻發現身僵如石,動彈不得分毫。

“我這是死去多久了?”

季明心中暗驚,這時千手兒從湖石下爬了過來,睜著一對黑眼歡喜的望著季明,在季明身上爬上爬下的,最後縮形搭在季明的肩背上。

“阿爺,洪鐘大鳴三次了。

那鼎海老魔在殿中佈置了湖石煙爐便走了,臨走前託話說要回山覆命,日後再來此處相聚,到時定會帶來佳釀。

在鼎海老魔走後兩年裡,還來了兩個人。”

季明推動氣血迴圈,肉身微微發熱起來,全身機能全面複雜,只覺身體開始鬆解開來,他問道:“誰來了?”

“有摩崖子,還有靈姑。”

“靈姑?”

“靈姑說自己最近在跟著李師叔在歷練,如今道行小成,已是煉氣圓滿。

她在途經落銀湖東「角耳窪」的一處毛神小廟中,有聽聞太平山中的事情,特意來此見阿爺你一面。”

“胡鬧!”

季明眉頭一沉,道:“雷文山澤在落銀大湖中的深處,她一個區區二境圓滿也來冒這兇險,她身邊那頭鼉妖難道給予警示,沒有攔她嗎?!”

“攔了,但沒攔住。”

千手兒撓了撓頭,小聲的道:“靈姑執意來此,我引她見了殿中肉身一面後,她在這裡說了傾訴了兩句話,而後在洪鐘大鳴之際將她速速送了出去。”

“正該如此。”

季明點了點頭道。

“那摩崖子來此何事?”

千手兒吐出一卷的玉簡,道:“他說自己是來送這一份山中最新的情報,留供阿爺你來覽閱。我沒敢讓他入殿,在接了這卷玉簡後,便讓他在殿外等待洪鐘大鳴後回去。”

“做的不錯。”

季明拍了拍千手兒的腦袋道。

“已經三年多了嗎?!”季明拿著那一卷玉簡,心中一時間無比悵然,那種強烈的與世隔離,時如飛梭的感覺撲面而來,直擊他的心靈。

在過去一些夜深人靜之時,他有想過成仙之後,一次閉關,一次煉法,或許人間已是滄海桑田。

但是因為自己總有俗務要理,法事要做,寶物要謀,對於時間的流逝反而沒有太多的感受,獨獨這一次的修行,有了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在地府的陰冥皎月裡,季明只記得喝了個大飽,然後便回來了,連汙金瓶都無需祭出。

難怪離朱法師修那‘至人無情之道’,在這種破了法相之執的狀態下,最能瞭解諸法的本來面目,無論去學什麼,都是一學就通,一通就成,不會被法相反覆遮了眼,困在那些溝溝坎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