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的西跨院二進廂房外來了幾個人,聽聲音似是女子。柳絮眉頭輕皺,想問問丫頭外面是誰這麼吵鬧,回頭看去,丫頭正低頭站立,身子還有輕微的抖動,柳絮心思一轉,這後宅之中,能讓這丫頭這般害怕的,莫非是她口中的姨娘來了?

柳絮正想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丫頭聽了,趕忙過去開門,開了門後就恭敬的站在一邊,低頭不語,柳絮不曾防備,人已經走了進來。

“呵呵呵,前腳我還打發人去問了姑娘的安排,不想姑娘已經回來了。”

柳絮起身來看,但見一身形嬌小,臉闊眉濃的麗人站在她面前,柳絮見她氣度非凡,頗為強勢的樣子,想來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當下俯身一禮,那女子上前扶住柳絮,手上頗有力氣,倒令柳絮詫異了一番。

那女子揮了揮手,將下人打發了去,拉著柳絮的手坐下,道:“姐姐複姓皇甫,單名一個青字,妹妹今年幾歲了,可許了人家?”

複姓皇甫?柳絮心下一跳,這個姓可不是個隨便的姓氏,只有一支是西南關外涼州豪族,想必這位青姐姐便是出身豪門的貴婦!

“蒙姐姐下問,妹妹一十六歲,是城南孟遺家的婆姨。”

皇甫青一愣,恨聲道:“這個張重,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孟遺的婆姨說便是了,這般藏著掖著是何道理?”

柳絮不知所以,見皇甫青發怒,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說道:“夫人若有不便處,我自離開便是,卻不關叔叔的事。”

皇甫青拉住柳絮,道:“妹妹不必拘謹,也是我說的沒頭沒尾的,讓你誤會了,我說與你聽,來,好妹子。”

皇甫青拉住柳絮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不斷安撫柳絮的情緒,待柳絮情緒轉好,她才說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我本是將官家的小姐,自小好觀武事,因此這性格屬實差了些,自嫁給了張重後雖有所收斂,卻難改舊日習氣,稍不留意便又發作起來,方才嚇到了妹妹,妹妹千萬擔待一些。”

柳絮心下想到,這哪裡是性格差?分明是個炸藥桶,說著便著了!當下留心應付,道:“姐姐這才是真性情的,妹妹喜歡的緊。”

皇甫青聽柳絮這般說,心下歡喜,道:“難得我們姐妹這般有緣分,要怪便怪那張重,他話也不說個明白,讓我在家裡吃些飛醋。”

柳絮忙問緣故,皇甫青又道:“潯陽哪個不知他是個風流種子,四處留情,只是從未將人帶到府中胡鬧,今日卻將妹妹接了進來,我這裡不明事,本想著鬧一鬧的,聽你說是孟遺家的,我才曉得了你的身份,若不然真鬧了起來,兩家人面上都不好看。”

原來如此!柳絮心下明瞭,這位姐姐怕也是個直爽性子的人,只將這心窩子裡的話直接向倒豆子般對著柳絮說了。可對下人那般苛刻,也不知是個什麼緣故,想是大家族來的小姐,慣會作威作福。

晚間二人相談甚歡,皇甫青見天色已晚,主動告辭離去。

一天過去,柳絮在張府之中居住,並未出門。

此時回過味兒來的孟飛時卻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潯陽城來回奔走,一連三日皆找不到柳絮的身影,孟飛時急的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這天他實在無法,只得向周昶求助,到了門口,孟飛時嘆了口氣,如今還是白日,如何能進得縣府?

正為難間,側門處走出一人,抱著個盆離開了,孟飛時急跑過去,貼著門輕輕推了推門,門沒有上鎖,他急忙閃身進了去。

“咚”!

“嗯”?正在房中看書的周昶嚇了一跳,不知是誰又拿石子丟他的窗骨,這準確度,有些像孟飛時,這大白天的他怎麼還偷偷摸摸的?

周昶猜是孟飛時來了,放下書,起身將房門拉開,果然見孟飛時倒掛在他的門廊之上,周昶翻了個白眼,道:“怎地每次來,都與做賊無異?”

孟飛時翻身落下,將周昶拉進屋子中,關上房門道:“你這裡哪裡都好,就是養了個刁鑽跋扈的門房,若從正門進時,他只認錢,根本不管是誰叫門。”

周昶笑著給孟飛時倒了杯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我爹的人,調教出這麼個極品有眼力的,他也不容易,你就別損他了。”

孟飛時道:“說都不讓說了?那你還埋怨我從不走尋常路?公子爺,您真是貴人身子,找你比入了皇城還困難!”

周昶道:“鬼扯,你去過皇城啊?”

“……”孟飛時語塞,道:“沒去過也知道,天子腳下,防備甚嚴!”

周昶笑笑,沒有接話,而是岔開話題問道:“這般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孟飛時問道:“你怎地知道我找你有急事?”

周昶哈哈一笑道:“飛時平日裡非常仔細個人,怎地現在這般糊塗?你若不是有急事尋我,何必白日裡翻越府門?被抓到那可是砍頭的大罪!”

孟飛時道:“什麼大罪小罪的,就你們這些官家的人天天將罪掛在嘴邊,你若不攔我,我用的著翻牆嗎?”

周昶指了指孟飛時,道:“與你講什麼道理?不如給你兩拳,讓你也知道知道縣太爺的公子也不是個樣子貨!”

孟飛時拉開周昶的手,翹著腿道:“你這小胳膊腿兒,別沒打到我,先摔了,讀書人就該穩重些,這種粗活計不是有我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