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微微意外,但德仁堂的名聲她也早有耳聞,聽說是在安縣瘟疫後迅速聲名鵲起,背後的東家就是乾單縣主林菀欣與神醫柳向泉。

柳向泉的醫術她深有體會,倒是德仁堂的經營模式讓她頗覺有趣,不僅治病救人,還售賣各種保健藥品與美容養顏的藥妝和飾品,比起賣藥,反倒是這些精緻又巧妙的東西大受歡迎,在帝都掀起一陣熱潮。

如此一來,這位乾單縣主確實是不差錢的,但不差錢是一回事,願意拿出來是另一回事,更何況還頭一個響應。王皇后自然認為林菀欣是故意向她示好,也很樂意接受這種示好,畢竟是許大將軍的夫人。

“好,許夫人果然巾幗不讓鬚眉,不愧為皇上親封的乾單縣主。”王皇后笑著讚道。

“皇后娘娘謬讚了。”林菀欣低頭道。其實無需皇后說,她早就讓大舅李華霖幫忙操辦救援江南之事,也輔助官府施粥、搭建救災棚,只不過這一切都沒有以她和許純之的名義,而是以李家甚至是其他豪富商人的名義。

畢竟如今許純之已經夠惹眼了,作為他的夫人,此時她若還是強出頭獲取民心,恐怕皇上不猜忌他們都不行。

有林菀欣開頭,其他的夫人就算不樂意也不得不表態,尤其林菀欣還一口氣捐了八萬兩這種有些“不可思議”的數目,其他的夫人一琢磨,不由對她產生了些許埋怨。

畢竟不是誰家都能輕飄飄拿出幾萬兩不當回事就這麼捐掉,林菀欣這麼做反倒讓大家有些難辦了。

尤其是元大將軍的夫人莊氏,心中更加不是滋味,當年林菀欣的孃親李氏就是用二十萬兩銀子跟她夫君“買”了一個婚約,還騙走了他們元家的傳家寶,如今林菀欣又故技重施,花錢買皇后娘娘的好感,這人怎麼就這麼……

真是一身銅臭!就算嫁給了許大將軍,還是這麼一副暴發戶的模樣,顯擺什麼呀?

雖說難辦,但這件事也不得不辦,畢竟皇后都搬出皇上和百姓,要真沒有任何表示,她們也就用不著當什麼誥命夫人了。

“許夫人真是高義,只可惜咱們不像許夫人聰明能幹,經營著那麼多鋪子,生意又紅火……”說話的是刑部尚書的夫人章氏,她故意在此時停頓一瞬,不意外看到在場不少夫人露出會心一笑,畢竟士農工商,向來商賈都最為人所不齒,而林菀欣的母親出身商賈人家,就算曾經是江南首富,那也不過是最低賤的商人罷了。

如今林菀欣身為許大將軍的夫人,又是一品誥命,不僅不自持身份,竟然還拿自己做生意賺錢的事直接擺到檯面上說,不得不讓人覺得她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就算有錢又如何?

事實上,有錢確實還是讓人羨慕的,雖有些夫人不齒林菀欣一擲千金的做派,但也有些夫人羨慕她能眼睛不眨就做主八萬兩銀子的去留,這份豪邁灑脫,在場的夫人裡恐怕一個都做不到。

京兆尹夫人龍氏道:“妾身也有意為國朝多盡一份心力,奈何確實無能,唯捐贈兩萬兩。”

兩萬兩?這也不是個小數目。

剩下的夫人們相互對視一眼,反倒都看出些龍氏替林菀欣打圓場的意圖。

莊氏也感到疑惑:什麼時候林菀欣跟京兆尹夫人關係處的這麼好了?

“夫人拳拳愛護之心,百姓定能明白。”林菀欣目光一亮,笑道。

京兆尹夫人龍氏也點頭致意,原本她夫君就曾受過林家老爺子林虛懷的恩惠,更何況乾單縣主的名字她早在安縣瘟疫時就如雷貫耳,當初她也曾身染惡疾,若不是乾單縣主與柳神醫及時施藥,恐怕帝都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光是這一點,德仁堂就無愧於它的名字,更何況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都是辛辛苦苦費盡心力賺來的,能眼睛都不眨便掏出銀子賑災,本就說明這位乾單縣主胸有丘壑,非尋常女子。

那些人嘲笑她母親是商賈出身的人,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更遑論有些人曾受過她恩惠治病,自認給過銀子便毫無感恩之心,這才是眼中只有銀錢,心中毫無恩義。

王皇后自然也清楚京兆尹夫人的情況,對於她能出兩萬兩銀子已是十分滿意,近段時間與寧妃置氣產生的鬱結之氣頓時消減許多,畢竟她才是皇后,她才有資格召集和要求命婦做這些事,寧妃不過就是個妾而已,再受寵愛也以色侍人上不了檯面。

有了林菀欣和京兆尹夫人牽頭,其他夫人自然不好再扭扭捏捏,都紛紛表態要支援國朝和百姓,你一萬兩我五千兩這麼捐贈,氣氛也著實熱鬧。

就在這時,“寧妃娘娘到——”一聲通報,寧妃帶著丫鬟太監一群人烏泱泱來到坤安宮,頂著一眾命婦驚訝的神色,姿態萬千地衝王皇后行禮笑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姐姐這兒竟然來了這麼多客人?”

“寧妃妹妹來了。”王皇后瞬間目光一冷,面上的笑意卻加深,這個寧妃竟然不請自來。

“真是的,這麼熱鬧姐姐都不叫上我,實在太讓妹妹傷心了。”寧妃笑道。

王皇后笑道:“妹妹來得正好,正巧諸位夫人們正談論捐銀救援為江南水患所苦的百姓們,你作為後宮妃嬪,執掌一宮,受百姓奉養,此時也應盡一份心力。”說著,她掩唇一笑,打趣道,“可別怪姐姐沒提醒你,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寧妃那蘊含水光的眸子忽然一轉,驚訝道:“哎呀,那我可還真是來對了!但我跟主持後宮的姐姐可比不了,那就捐五千兩吧。”她笑意盈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