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依司馬叔公所言。”

曾綰娘見狀不再爭辯,但臉上神情仍是倔強不服。

第二天睡醒,馮天養早早來到按察司衙門,先去後堂給蘇峻堂請了安,見老師正忙,便自尋了一間清淨公房,將在此等候的自己衙兵召來囑咐一番,然後來到按察司經歷處,讓衙役通傳求見佟士剛。

“唉呀我說馮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愚兄剛剛聽聞喜訊,正想著這幾日去府上恭賀一番,你看,這不巧了嗎?”

身著官服的佟士快步從公房中走出,人還未到,其聲先聞,走到跟前挽著馮天養的手,一副親熱模樣。

“前次聽聞佟大哥榮升正六品頂戴,小弟不才,沾了大哥的福氣僥倖升任,這不趕忙來道謝了。”

兩人好一番相互恭維,來到佟士剛公房中落座,待僕役呈上茶水退去後,馮天養開門見山道明來意

“佟大哥,小弟此番前來,是來求助的。”

佟士剛聞言一愣,但隨即笑容更勝開口道

“馮老弟客氣了,你是臬臺愛徒,又是總督眼中紅人,能用的著咱老佟那是咱的福氣,咱老佟辦不了什麼大事,但力所能及之內的馮老弟儘管安排便是。”

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既應諾了幫忙,卻也說清楚自己幫不了大忙。

“確是有一樁事情,有些不情之請。”

馮天養將一份自案牘庫抄錄的卷宗遞給了佟士剛,佟士剛接過卷宗凝神一看,眉頭微微皺起,思量一番開口言道

“馮老弟,恕老哥直言,若是有不開眼的鄉紳礙了你的事,需要咱老佟給你撐腰,咱老佟義不容辭。但這早已結案的事情,一旦翻出,就必須得做成鐵案,否則後患無窮。不知何事竟惹得老弟大動肝火,非要下此狠手?”

“老哥,恕小弟不能直言,但小弟敢保證,此中詳情小弟業已調查清楚,人證物證俱已在手。其罪累累,其惡昭昭,正要做成鐵案以匡正本縣風氣,請老哥務必相助。”

佟士剛話說的在理又貼心,卻不料馮天養心意已決,執意相求,讓佟士剛一時有些為難。

這件案子並不難辦,僅從卷宗之中便足以看出其中紕漏不少,更何況馮天養已將人證物證掌握齊全。

讓佟士剛為難的是這案子翻出來,必然要嚴懲涉案鄉紳和此前案件經手人員,他也勢必會和涉案鄉紳及經手人員結下死仇!

除非是將涉案的鄉紳和官員徹底整倒,讓他們再無翻身之機會,否則打虎不死,必受其患。

一番左右思量過後,佟士剛還是決定應下此事。

畢竟馮天養是蘇峻堂的弟子,輕易得罪不得,而涉案鄉紳和官員雖然也很麻煩,但只要案子辦的紮實,禍患剷除乾淨,說不得還能再能賺上一大筆銀錢。

作為一名老資格的按察司官吏,對如何將案子做成鐵案自然是得心應手。

見佟士剛應下此事,馮天養大喜過望,接連感謝一番,兩人商量了一番案情,約定好行動時間,有差役前來傳達蘇峻堂的召喚,馮天養才告辭離去,來到按察司後堂。

“這是你立光師叔讓我給你的,讓你先照此做些準備,總督府的文書須得請了聖旨再下。”

蘇峻堂將一張信箋遞給自己徒弟,馮天養接過來一看,是分配給他的團練編制名額。

按照總督府第一批團練試點的計劃,共有六個州縣試點籌辦團練,總兵額共有正兵兩萬四千人。

馮天養由於官職最小,所以分配到的名額也最少,只有兩千人的正兵名額和一千人的民夫名額。

但這對於馮天養來說已經夠用了,滿足這兩千人裝備訓練的花費已然是馮天養下一步能承受的極限,在兩個廠子建起來之前,馮天養暫時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支撐他養兵,只能依靠總督府發放的錢糧來支應。

從蘇峻堂處出來,馮天養剛要出府,接到了那幾位衙兵打探歸來的訊息,馮天養聽其彙報一番後,眉頭深深皺起。

幾名衙兵根據他的吩咐都更換成了尋常百姓的衣服,或單人,或結伴,分次去了那間藥房打聽,但藥房之內只有兩名夥計在忙碌,詢問後得知大夫一早便下鄉出診了,一時說不清幾天回來,而一名衙兵藉口尿急去了後院,也未發現馮雲木口中藥房主人的女兒曾綰娘。

一頓打探無功而返,馮天養有些拿不準情形,一番思量之下決定先返回家中,讓三叔收拾好行裝,明日便跟著自己一起返回新安。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這邊主意打定,馮天養帶著幾名衙兵匆匆離開按察司衙門去通知三叔。

但在按察司門外一處隱蔽的街角,曾綰娘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和麵孔,整個人怔在原地,捂住嘴巴掩蓋哭聲,卻也攔不住眼角淚水滑落。

回到家中,馮天養將自己打算說給三叔,馮雲木聽完後並未反對,只是沉默片刻,嘆息一聲,便按照侄子的安排去收拾行裝了。

馮天養見狀,留了兩名衙兵把住巷子口,自己帶著幾名衙兵來到了位於廣州城東門的兵備所,找到了剛剛升任五品守備的柏兆忠,以明日赴任為由,找他借兵護衛。

柏兆忠見馮天養親自上門求助,爽快答應下來,讓一名精幹把總帶了百人兵勇明晨一早在東門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