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淵整個人順著門板癱坐在地。

後背的鞭傷被門蹭得鮮血淋漓,他卻恍若未覺。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魚晚棠。

他明明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她,讓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她為什麼要來?

她家裡人,怎麼會同意她南下?

這些天,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嗎,承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在最絕望的時候,魚晚棠是霍時淵唯一的光。

她是霍時淵對這個世界最深的留戀。

當曾經愛重,屢次被傷之後依然讓他懷有希望的親生父親,用蘸了鹽水的鞭子,一鞭一鞭甩向他的時候,霍時淵厭世的情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

他甚至想,就這樣死去,把這條命還給淮陽王,是不是就可以兩清了?

但是當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想到魚晚棠脖子上還掛著同樣的佛珠,霍時淵就不想死了。

他死了,魚晚棠怎麼辦?

魚晚棠會過得很好。

她會帶著自己給她的足以揮霍一輩子的產業,嫁給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魚太傅和魚景深在替她擇婿這件事情上,傾向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就是陸長風那般才華橫溢的讀書人。

魚晚棠會替別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甚至再也不會想起自己。

霍時淵這個名字,會在她記憶之中漸漸被塵封,被遺忘。

不!

絕不!

霍時淵不甘心。

那是他的女人,他看過她身體,要對她負責,並且只能由他對她負責。

活下去,活著,活著去娶魚晚棠,已經是霍時淵最後的希望。

原本他也想過,這幾日就離開。

——他一直有這個能力,但是他沒走,因為他還沒有把對父親的所有希望都消耗殆盡。

霍時淵知道自己沒放下。

他在強迫自己放下。

那些打向他的鞭子,打傷的是他的身體,打散的是父子之間最後的感情。

霍時淵想徹底放下。

他從地牢之中出去那日,就是父子真正斷絕關係,形同陌路的時刻。

他要卸掉所有負擔。

什麼時候為止?

等到淮陽王再對他揮鞭子,他能毫不猶豫,毫無負擔地抽回去的時候,那就算父子緣分徹底消磨殆盡的時候。

霍時淵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