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雨夜,悶雷滾滾,大雨傾盆。

庭院裡落了一地嬌豔的海棠,花瓣在汙水裡打著轉兒,被搖搖欲墜的大紅燈籠照過來,悽悽慘慘悽悽。

廊下站著一個婆子,顴骨高高,面容刻薄,抄手站在那裡,面無表情,身後站著兩個身穿青色比甲的丫鬟,不敢言語,面紅耳赤地聽著屋裡的動靜。

屋裡是另一幅雨打海棠的場景。

白玉如意紋嵌寶三足香爐中香菸嫋嫋,一室百合的香甜氣息;女子輕薄透體的紅紗和平時愛不釋手的織金美人象牙柄的團扇雜亂地落在地上,繡著百子圖的雨過天青色幔帳之中,傳出低低的求饒聲。

男人健碩的身影投映在幔帳上,口中更是粗話連篇,動作如暴風驟雨,悉數施加於嬌小的女子身上。

許久之後方才雲消雨歇,門外的大雨傾盆,不知什麼時候也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棠姨娘支撐著痠軟的身體爬起來,原本白皙柔滑的肌膚上露出點點紅痕,脖子上尤甚。

臉上戴著銀面具的男人,看不出神情,只一雙銳利的黑眸幽深不見底,正是威名赫赫的淮陽王——霍時淵。

傳說中,霍時淵弒父殺弟,兇殘暴戾,可止小兒夜啼。

他這次出了趟遠門,剛剛冒雨回來,在嬌妾身上發洩一通,這會兒看起來心情不錯。

“起來做什麼?”霍時淵聲音冰冷。

“自是伺候王爺梳洗。”棠姨娘聲音乖巧嬌柔。

沒想到,霍時淵冷笑一聲,伸手把她拉到懷裡大力揉著,“上次賣身契不都騙去了,還裝什麼?真以為本王看不透你那點小心思?”

棠姨娘臉紅,低頭輕聲道:“王爺是主子,是奴婢的天,王爺把賣身契還給了奴婢,奴婢更要時時謹記王爺的好。”

沒想到這番表白,卻沒討得男人的歡心。

霍時淵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對,語帶戲謔,黑眸中卻冷厲一片:“騙我不要緊,只要你能騙我一輩子!騙不過,你知道我的那些手段,到時候,你就準備死在床上!”

棠姨娘心裡一緊,面上卻立刻帶了笑,往前湊了湊,把臉往他掌心貼,乖順得像只小貓。

可是她要說話表明自己沒有騙他,卻被霍時淵打斷:“伺候本王梳洗!”

“……是。”

“把衣服穿上。”

得了他的准許,棠姨娘方敢先到屏風後穿上衣裳,然後讓人送熱水進來。

她先給男人奉上茶,然後絞了帕子,跪在腳踏上給男人擦拭。

霍時淵抿了一口茶就把茶碗放在手邊小几上,撈起她垂在胸前的一縷頭髮放在手中把玩,“我不在府裡這些日子,你覺得怎麼樣?”

棠姨娘聞言心中忐忑。

這個魔王,她實在摸不透——有時候她明明在小意奉承,卻會惹來他大發雷霆;有時候怠慢了,他反而會好性子地哄哄自己。

棠姨娘不知道他今日抽哪個方向的風。

“怎麼,還得在肚子裡好好編排編排謊話再說?”

看看,又生氣了。

棠姨娘身子一緊,她今日,可不能再承受他的“怒氣”了。

“奴婢自然想念王爺。”她斟酌著小心翼翼地道,“怕您受傷,擔心您吃不好睡不好,盼著您早點回來。”

“我還以為,你會盼著我死在外面。”霍時淵的態度不辨喜怒。

棠姨娘不敢再說什麼,她隱約感覺到霍時淵今日不痛快。

但是他們二人之間,主導從來不是她,中止談話的權利也不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