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的手術很成功,他被送進了普通病房,還在昏迷,麻藥還沒有退,老卡羅斯在他沒事以後,呆了一會兒就走了。

“好好照顧你弟弟,不用告訴他我來過。”他這麼對雷恩哈德說,臨走之前還是看了眼那個憔悴的小男孩。

他比起剛回到家的時候瘦了很多,而比起離開家的那一刻,像是一個千年的木乃伊。

女士回來以後,她應該是去打理了一下,只是看了一眼確認少爺的情況,就到病房外面去了。

教授終於追出來,拉住她,問道:“王?”

“我沒事。”她的語氣很淡,“只是去走走。”

“如果您心裡不舒服,或者在怪我,求您說出來吧。”教授請求地看著她,低下頭。

“我沒有怪你什麼。”她冷聲說,這樣的語氣讓這種話很沒有說服力。“你沒有義務在乎他們的死活。”

“有一句話你說得對,即使我在場,我也只能看著天真的小男孩去死。”

那時,瓊·路易斯的案子,王執意送她回家時,教授打暈她之前,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這一次,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到。”

“您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拼上了自己的一切,紀的事情,是讓所有人惋惜的意外。”教授用很哀傷的眼神看著她,說。“很久以前,你就很擅長把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歸咎於自己。”

“我一直不能理解您為什麼總容易對我生氣,但是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那並不是因為我們的性格相反。”

“您應該對我生氣,如果您願意對我生氣,願意怪我,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這才是我之於你的意義,女士。您可以怪罪我,對我發脾氣,哪怕是任性的無理取鬧也可以。”

“但我請您不要再怪自己。”

就像一盆冰水澆在滾燙的石頭上,雖然未必讓她涼下來,至少她的外表不再燙得不敢讓人接近。

他此時才伸手抱住了王。

王希之沒有推開他,她反手輕輕地擁抱他,但還是不肯哭泣,不想軟弱,她久違的變回了那個渾身是刺,十分自主的王。

一旦忍不住去依靠他,這股氣一旦洩了,王知道她此生都不可能找回它。

“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女士幾不可聞的問他。

教授抱緊她。

“他對我道歉。”王的語氣好像是嘲諷,又好像是自嘲,她重複了一遍:“他對我道歉。”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在道歉,不知道在道什麼歉,對誰道歉。

但她承受不了一個小男孩,過早結束他的生命時,對這個世界上,所有他想道歉的人、事的歉意,這他沉重了,快要把她壓垮了。

“在我的國家,有一句話,叫做事不過三。”王輕聲的說,話語柔弱,沒有底氣,充滿的是悲傷,沒有決意。“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姑息了。”

從達克蒙德,到那座天橋下,再到依剛比奧大酒店。

為了哥哥、愛麗絲、史都華德、紀,為了史蒂夫,奧爾波特,泰勒和自己,無數在達克蒙德失去了的人,王希之將不惜一切,討回公道。

“我還是不希望您......您很危險,切薩雷不會放過您的。”

女士出現在那裡,打亂了切薩雷的行動,救下少爺,這對切薩雷而言意味著什麼?

“我也不會放過他的,在他和我其中一個死掉之前,這件事不會停下。”

教授用懷抱圈著她。

可世上再也沒有東西能圈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