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田地裡到處都結著薄冰,上官儀閒庭信步地走來,雙手揹負站在一旁,道“伱都是縣公了,怎麼還在田地裡用飯。”

郭駱駝道“以前呀,農忙時節一家幾口人在田地裡忙累了,就會在田地裡用飯,現在呀……習慣了,不在這裡就吃不下飯。”

上官儀道“西域又挖了很多坎兒井。”

郭駱駝嘴裡嚼著黍米飯,道“當年我去西域時,在龜茲見到了坎兒井,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最早的坎兒井不是在西州,而是在龜茲。”

上官儀低聲道“西域人都知道,是你挖出了這麼多坎兒井,造福了西域各地。”

“他們應該感謝陛下。”郭駱駝吃著黍米飯低聲道。

長安城內,巡視了一夜的不良人疲憊不堪地回到京兆府,又有另外一隊不良人離開京兆府接著巡視。

魏昶坐在京兆府門前,看著弟兄們疲憊的模樣,朗聲道“都吃了東西再睡。”

聽到弟兄們有氣無力地回話,不良帥魏昶又收回了目光。

等再抬頭看向街道,魏昶見到走在朱雀大街上的一個突厥人,便蹙眉盯著對方。

他是突厥的大可汗阿史那社爾,此人正孤身一人走在朱雀大街上,一路朝著皇城而去。

魏昶站起身便遠遠地跟在後頭。

皇城內,李承乾早早就來到了中書省,現在皇城中沒什麼人,今天的除夕,也是大唐辭舊迎新的時節,這個節日裡的皇城最冷清。

楊內侍站在陛下身側道“陛下,午時的祭禮已準備好了。”

“朕知道了。”

李承乾一邊應付地答話,目光看著手中的文書,這卷文書的字並不好看,是一個叫白方的西域將領所寫的。

聽說這個將軍的名字是玄奘賜予的,白方這個名字簡單,簡單到說不定玄奘只是看了一眼經書,就將這兩個字當作名字來用了。

在文書中,白方大力鼓吹著李奉誡在西域都護府的治理情況,相較於裴行儉,李奉誡在西域制定了更嚴苛的市稅。

白方是西域人,他最能設身處地地考慮西域人的處境,他覺得如果不對西域人嚴酷,不以嚴酷的規矩來約束他們,西域人就會覺得唐人好欺負。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白方覺得李奉誡比裴行儉更適合任職這個都護。

哪怕只是這些事,也就算了。

白方還在文書上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瑣事,這些瑣事他本不用寫在文書上,可他還是寫了。

可能,對他來說,身為天可汗麾下的西域將軍,哪怕換洗幾套衣裳都要如實稟報。

足可見這個白方既忠心又有些可愛,白方在西域養了三十餘個孩子,這些孩子都只有十歲左右,他說等這些孩子再養三五年,就是一個個驍勇的戰士,願為大唐征戰。

這貨是根本不懂?

若是被御史知道了,恐怕會給他一個謀反或者養死士的罪名。

不過,李承乾不想計較這些,提筆在文書上做了修改,將孩子兩字劃去,寫上了弟子兩字,只是將這些孩子收為弟子,御史也不至於給他一個謀反的罪名了。

有時候看著這群彪悍又可愛,卻不知該如何鑽空子的人,實在挺為他們苦惱的。

苦惱的原因也沒別的,就是他們這類人容易闖禍。

還要皇帝還給他們規避風險,朕這個皇帝真是太聖明瞭。

給白方的文書做了批註之後,李承乾遞給一旁的楊內侍道“交給白方,讓他按照朕的批註,重寫一份給兵部。”

“喏。”

又有侍衛快步而來站到殿前行禮道“陛下,社爾將軍來了。”

李承乾又拿起一卷黃褐色布絹,呆愣地看了片刻,詢問道“這種家書還有多少?”

看陛下的神色陰沉,也不知陛下是看到了什麼,怎麼突然變了臉色。

內侍忙道“這就去給陛下尋來。”

又看了許久之後,李承乾才起身走到殿外,見到了躬身站在殿前的阿史那社爾。

這一年不只是慕容順過得很辛苦,其實社爾也是。

慕容順出去一年,回來後像是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