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且罷,父皇分明知曉她曾經的心意,這是唯恐她心思不改,急於想要讓她死心,好免除後患嗎!

那日在得月樓中,一口一個昭昭,滿眼喜愛欣賞之色,事事都在替對方考慮,眼中哪裡又還有她這個女兒在?

她近日總忍不住使人去細查那許明意之事,然而知道的越多卻越發控制不住心中的妒意。

她的祖父,她的父親,便連她的繼母,都將她視若珠寶,且這疼愛是眾人皆知的偏愛!

分明已經有了這麼多,卻還要來搶她的兄長和父皇,甚至是皇祖母!

自幼所得情感匱乏的女孩子將這一切皆視作了搶掠。

她撲在榻上哭了起來,將榻上的迎枕薄毯盡數扔了出去。

陪著她長大的貼身侍女在旁勸說著,女孩子卻一個字都未能聽得進去。

廊下守著的內監宮女個個垂首,彷彿不曾聽到女孩子的哭聲,更加無人敢湊上前去。

一連數天的晴日之下,便到了皇帝出宮秋狩之時。

隨扈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長街,出了城門,朝著京郊百里之外的泉河行宮而去。

沿途縱經官道,也隨處可見百姓的身影,有些穿著樸素的百姓牽牛趕騾,見得如此大的陣勢尚且不知是何人出行,只慌慌張張地避讓一側。

聽得車外人聲嘈雜,許明意略掀了車簾看去。

道路兩側,有著避讓的百姓,有些跪地行禮,有些尚摸不清狀況也被人拉著跪下,一邊悄悄看著經過的隊伍,一邊低聲交談著什麼。

“……當真是御駕?”

“這是要做什麼去?”

“難道又要打仗?”

“打得什麼仗,近來正是秋狩之時……”

許明意看著那些衣著不盡相同,卻多是一臉淳樸的百姓,只見他們眼中最多的仍是畏懼之色。

帝位更替,雖尚算平靜,可於這些剛遭受過朝廷大肆剝奪的百姓而言,若要對新帝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尚且需要時日和看得到摸得著的仁政。

她想,一定會有這一天的。

此番之所以未曾提早一日全面清道,百年是皇上之意。

當下正是秋收之際,連日的晴天實在難得,稻子熟在田地耽擱不得。秋狩雖是祖制,卻也不宜勞民,耽擾百姓之生計。

御駕車馬緩緩向前,出城約數十里遠,一行隊伍在官道一側停了下來。

“怎又不走了?”

馬車內,永嘉公主皺眉問道。

近來天氣尤為乾燥,連日的秋陽高照之下又有幾分熱意撲回,這一路遇到百姓車隊便要停上一停,她坐在這馬車內都要悶出汗來了。

侍女趕忙去詢問趕車的內監。

那內監答道:“是陛下之意,說是要下車賞景,故在此停留片刻。”

賞景?

永嘉公主打起車簾往外看去,只見入目皆是大片的稻田,田中有許多人正彎腰揮著鐮刀割稻,甚至還有男人赤著膊扛著稻束穿過田埂。

這裡有什麼景色好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