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芝正是今日請許明意入宮的掌事宮女,人很快便行進了內殿中。

“今日昭昭來時,遇著了桑兒?”太后倚在榻中問道。

雲芝答聲“是”,如實道:“彼時公主恰在壽康宮外,許姑娘下了轎,公主還曾……執意要讓許姑娘行跪拜大禮。”

這件事,便是太后娘娘不問,她身為掌事宮女也是要說的。

非是告誰的狀,而是據實而言,到底許姑娘今日是被她帶進宮裡來的。

太后微微皺眉。

“昭昭可照做了?”

“這倒不曾。”提到此處,雲芝笑道:“許姑娘說,今日身體不適,哪裡想跪了再補給公主。”

太后一怔之後,也笑了一聲,點著頭道:“理當如此。”

這才是她那救萬民於水火的孫媳、日後的太子妃,乃至是大慶的皇后該有的樣子。

雲芝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仔仔細細地複述了一遍。

太后若有所思地頷首,緩聲道:“此事哀家知道了。”

……

同一刻,回到玉粹宮的永嘉公主,剛在內殿坐下,便摔了宮娥捧來的茶盞。

“想燙死本宮不成!”

宮娥連忙跪了下去。

“倒茶這等小事都做不好,平日做事還不知如何不上心!來人,拖出去杖責二十!”

宮娥大驚失色,顫聲求饒,卻依舊被兩名內監拖了出去。

聽著窗外傳來的淒厲喊聲,永嘉公主方覺胸中怒氣平復了些許。

一名內監小心留意著她的神態,見狀這才又送了盞茶到她面前。

“知道該怎麼做吧?”永嘉公主吃了口茶,看也未看那內監一眼。

內監將身子彎得更低了些,恭聲道:“是,奴明白,奴定會叫他們都閉嚴了嘴。”

這也是一直以來玉粹宮內之事從未能傳出去的緣故所在。

可……這位公主殿下起初雖然脾氣也大,卻至多是罵幾句,賞幾記耳光,將人罰為低等宮人趕了出去。

眼瞧著如今卻是下手愈發狠辣了……

前幾日便曾因為些許小事而打斷了一名小內監的腿,現如今人還發著高燒生死未卜。

今日又……

二十杖畢,那宮娥橫趴在條凳上已沒了絲毫氣力,鮮血早已染紅了嫩青色衣裙。

涼風穿過長廊,有細雨落在了女孩子的手心裡。

“落雨了。”

剛邁出內宮門的許明意收回了手。

身後的宮人備了傘,剛將傘撐開了來,便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接了過去。

謝無恙舉著傘,撐在許明意頭頂上方。

等在內宮門外不遠處的阿葵和車伕見狀忙上前來,接過了那些宮人手中的食盒,放進了馬車裡。

“你是騎馬來的?”紫竹傘下,許明意轉頭抬臉問道:“可需我捎你一程?”

謝無恙微揚起嘴角:“恭敬不如從命。”

然他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才見車裡竟還睡著一個。

大鳥臥在舒適柔軟的棉毯上,聽得動靜掀開眼皮子瞧了一眼,很快便又閉上,換個更舒服的姿態繼續睡了。

對大鳥這種目無尊長的行徑謝無恙早已習以為常。

馬車極寬敞,然而阿葵倒了兩杯茶水之後,仍是隨車伕一同坐在了轅座上——這也就是她了,換了阿珠可一定沒這等眼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