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攤上個懂事些的還好,偏偏這是個折騰的主兒,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還當自個兒是謝家的公主呢!

待到了密州,且有她苦頭吃的!

兩名婆子在車外喝罷水吃了乾糧,有心想要多磨會兒工夫,又跑去了不遠處的林子裡方便。

車中,一名內監半跪在那裡,正將一盞茶送到齊鄖縣主面前:“縣主,您大半日都沒進水了。”

齊鄖縣主睜開眼睛,密州女子本就生得五官輪廓深邃,此時那雙眼眶因消瘦便愈顯凹陷,並一雙眼珠滿布著紅血絲,直直地看過來,便有幾分陰惻惻之感。

那內監頭又低了幾分,將茶盞遞近了些:“縣主請用茶。”

齊鄖縣主抿直著嘴唇接過茶盞,她半點也不想進水進食,可身體的本能在此,她不想死。

然而下一瞬,那盞茶便被她猛地摔在了內監的身上。

“本宮不喜喝熱茶,你是沒長耳朵嗎!”

派個什麼人伺候她不好,偏偏找個瘸條腿的廢物!

內監沒有躲開那盞茶,任由茶水浸透衣袍,只面無表情地又倒了一盞,往齊鄖縣主面前送。

看著這張沒有表情的臉,與那盞分明冒著熱汽的燙茶,齊鄖縣主心頭升起怒火,正要發作時,卻見那內監緩緩直起了身來,朝她靠近著,而後猛地傾身,將那盞茶抵在了她的嘴邊!

那茶水滾燙,她伸手便要去推開,卻被一旁的侍女牢牢制住了雙手。

“你們……唔……!”

那內監一手捏著她的下頜,一手將那茶水往她口中灌著,因離得過近而放大的一張臉上滿是恨意:“縣主因一盞溫熱適中的茶水,便險些要了奴一條命,奴想著怎麼也該讓縣主嚐嚐什麼才是真正的燙茶……!”

齊鄖縣主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張臉——是那個此前被她杖責的太監?

他竟然沒死嗎!

可是又怎會出現在此處,隨她一同去密州?!

滾熱的茶水還在繼續灌著,她被動地吞嚥著,掙扎著。

一盞茶被灌了半盞,那侍女竟又提起一旁的茶壺來。

她嗆得無法呼吸間,只聽那侍女在耳邊一字一頓地道:“不知縣主可還記得被您杖死的那個宮女麼?那是婢子的親妹妹……縣主想要誰的命便要誰的命,自是不會留意我等這些低賤卑微的奴婢……但奴婢們卻是真真切切地惦記著縣主您的,此番我二人可是特意求了掌事太監,再三表了對縣主的忠心耿耿,這才得以隨縣主一同回密州……”

“本不想這麼早便送縣主走的,但這一路來,眼看著縣主實在不算安分,終日將打殺掛在嘴邊,待到了密州還不知是何情形……奴婢們為了保命,便也只能提早送縣主上路了!”

這是什麼意思!

想要害她性命嗎!

還是說……這茶水中有毒?!

齊鄖縣主心中大驚,拼力反抗卻無濟於事。

“這砒霜是昨日在集鎮上的一位挑貨郎手裡買來的,實在稱不上是什麼好東西,料想吃下去得遭一番罪的,雖說是委屈縣主了,卻恰也能叫縣主好好嚐嚐這生不如死的滋味……”

砒霜?!

齊鄖縣主一時分不清那灼痛感究竟是滾燙茶水所致還是其它,她瞪大的眼睛一雙瞳孔緊縮,除了震怒之外更多的是慌亂恐懼。

茶壺被侍女移開,滿臉茶水的她想要說些什麼,口鼻卻被太監拿迎枕死死地捂住。

怎麼敢……

他們怎麼敢!

那侍女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冷笑著道:“這一行十餘人,哪個不曾被縣主遷怒過,縣主該不會以為,還會有人替您鳴不平吧?”

“再者說了,縣主多番有尋死之舉,誰知您究竟是怎麼死的……”

“……”

餘下的話,齊鄖縣主再聽不清了。

她掙扎的動作漸漸弱下,靠枕剛被移開,她試圖喊人,然而一張嘴便有鮮血自嘴角溢位。

肺腑間彷彿有烈火在烤灼,疼得她再難發出完整的聲音。

“撲通!”

她掙扎著歪倒在車內,身體撲砸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