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嬤嬤眼神反覆地應了聲“是”。

她本以為,自己此生再無可能會於人前說出這個秘密,可誰知世事無常,人心難測,竟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娘娘本姓申,並非是我們海家的姑娘,公主真正的外祖家乃是一戶商賈人家……”

海老爺生前本是密州城外的一名縣令,因其官職低微之故,公主極不願意聽人提起外祖家之事,可公主不知道的是,她真正的外祖,實則是一名叫不上名號的小小商人。

“彼時我家姑娘身患急症,尋醫求治未見成效,前後短短五六日人便沒了……娘娘因同我家姑娘年紀相當,樣貌又生得極像,才得以頂替了海家小姐的名號,嫁進了燕王府中。而那時,娘娘已有四月身孕在身……”

永嘉公主聽得胸口呼吸都變得不暢。

這些都是什麼跟什麼?

母后不是海家的女兒?

母后嫁進燕王府時,已有四月身孕?!

那孩子會是誰的?

那孩子又是誰?

肯定不會是她!

父皇怎麼可能容忍得了母后生下別人的血脈?!

嬤嬤的聲音還在繼續,字字清晰鑽進她耳中,叫她無從逃避:“……娘娘在入燕王府之前,曾在家中的逼迫下委身與一名商人做妾,那商人家中世代做的皮毛生意,卻並不安分,娘娘進門沒多久他便被查出來通敵之實,因此舉家受了牽連被判處流放之刑……”

“流放途中,遇到了一場雪崩,娘娘於混亂中逃了出來,夜中逃至軍營附近之時,僥倖為陛下所救。娘娘昏迷後醒來,經軍醫診看才知有了身孕……”

這些皆是娘娘後來同她細說的。

永嘉公主搖著頭,忽地看向癱坐在那裡神情似哭似笑的海氏:“我不信!這些都是假的……!”

“無一字作假。”昭真帝道:“彼時我收到密信,得知廢帝有意替我賜婚,我為斷絕此事發生,便與你母親談成了一樁交易——由她佔下燕王妃之位,我則允諾助她更換身份,保她與她腹中孩子平安。”

他與海縣令私下乃是知己好友,且對方家世尋常,對他而言談不上有何助力,這個岳家不會讓廢帝有任何不滿。

但這並不代表何人都能做燕王妃,廢帝疑心深重,定會詳查他岳家和王妃的一切底細來歷——

而他從未打算再真正娶妻,不願誤人一生,因此海氏、不,申氏的出現,可謂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同海家姑娘容貌近似,稍加掩飾便足以經得起廢帝的查實,且也有著自己的秘密,二人這樁交易可謂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這是他之前的想法——

現如今回頭再看,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人到底不是一件死物,不可能永遠一成不變,時長日久之下,牽扯得深了,輕重分寸難免也會變得難以理清。

就比如桑兒。

她不知真相,一直將他視作親生父親。

所以,他在履行當初的承諾之外,亦答應了會替桑兒尋一門好親事——若是能一直平靜下去,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