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私下問上他一句,就憑許家的財力……咳,就憑他和許老弟之間的交情,他能不答應嗎?

若是帶他一起跑了,這會子他也能呆在許家軍營裡白吃白喝了!

又何至於還乾坐在這裡聽這些叫人頭禿的麻煩事?

且昨夜竟有幾名醉了酒的大漢砸破了他衙門的大門,這日子真是越發艱難了……

紀大人越想越委屈,乾脆道:“不歸咱們管的便不管,留給緝事衛吧!”

誰俸祿高誰多操心!

被紀大人在心裡唸叨個沒完的許縉於馬車裡連打了兩個噴嚏。

昨晚趕到軍營後,他們未有多做停留,即刻便命大軍拔營,往北面去。

朝廷不可能沒有動作,他們也不可能坐等著朝廷的兵馬過來。

縱然是要打,卻也不能留在原處,許家軍軍營所處位置不佔優勢,而一旦真的打起來,便是一場持久戰,單是糧草供給都是一大難題。

此番往北面去,是要去臨元——

臨元地處要勢,進可攻退可守,又有元氏一族的根基在,且便於之後同寧陽吳家及燕王大軍接應。

所以,先佔下臨元,以此為據點,是早已定下的計劃。

“二弟……你今日這鬍子怎颳得這般乾淨?”

大軍往前,馬車緩緩行著,車內的許縉盯著自家二弟問道。

眼前的二弟身穿藏青長衫,玉冠束髮,面白如玉,且坐姿閒適而筆直,如此改變說是一改往日頹唐之色都是輕的,要他說……這根本是脫胎換骨吧?

許昀輕咳一聲,道:“還不是明時,昨晚再三說我鬍鬚雜亂。而如今大事當前,終日出入軍營,這般模樣實在太過頹廢,若再影響了軍中士氣,父親必是要找我算賬的……”

許縉“哦”了一聲。

合著竟還是出於大局考慮麼。

若幾根鬍子竟也能影響如此之大,那他這模樣,叫將士們瞧見了,豈不要擔心他會將軍營糧倉吃垮?

“……”許明時卻欲言又止。

他怎麼就……再三說二叔鬍鬚雜亂了?

他不就說了句“長了些”?

且為何這麼說呢,也並非是多管閒事,說來還是二叔先問的——“明時啊,你看二叔這鬍子長不長?”

那他自然就如實作答了啊。

時值正午,秦五下令,命連續趕路的大軍原地休整。

馬車剛停下,許昀便放下了手中茶盞:“下車舒展舒展身子骨……”

許明時愈發困惑了。

常年坐月子的二叔,竟也會覺得自己有需要舒展骨頭的時候嗎?

且說下馬車便下了,也不邀請他一同的,倒像是生怕他跟過去似得。

“父親……您可覺得二叔今日有些古怪?”許明時低聲問。

雖說自這趟出門以來,有了東元城一行,二叔的確長大了許多,但今日這般轉變卻仍叫他覺得突兀到難以接受。

“古怪……”許縉笑了起來:“古怪就對咯。”

見兒子一臉不解,許縉的笑意愈發高深莫測了。

聽不懂是吧?

不懂就對了。

這不就是當初面對吳世孫和他閨女之事時一無所知的他嗎?

許明時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說事便說事,可為何竟莫名從父親眼底看到了一絲報復得逞的暢快?

許昀下了馬車,負手在附近慢慢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