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府衙外聚集著許多百姓,無不是為了勸他放棄抵抗。

他何嘗不想!

既能活,誰又想死?

更何況如今他肩上擔著的不僅是自己的生死,還有那些守城的下屬,這些下屬中,多的是臨元城土生土長的年輕人,此時聚集在府衙外的百姓中或許便有他們的父母親人……

可……可他能答應嗎?!

範知府心裡苦,拼了命地想琢磨出一個兩全之策來。

許家軍等了三日!

百姓們等了三日!

他又何嘗不是等了三日?

他就等著許家軍派人偷偷潛入城中來劫持他呢!

怎麼偏就不來呢?

堂堂許家軍,怎麼就不能再主動點!

遲遲未能等到劫持自己的人,範知府表示很失望。

於是他決定自己製造機會。

“大人,元東家到了。”一名衙役入得堂中稟道。

“讓人進來。”

那穿一身湖藍色夾袍走了進來的中年男人,正是元氏商號的東家元德志。

“草民參見大人。”元德志規規矩矩地行禮。

範知府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道:“隱之,不必多禮,坐下說話罷。”

隱之是元德志的表字,他待人接物一貫有自己的一套本領在,私下同這位調任臨元不過兩年的範知府關係頗為不錯。

而自許家軍來了臨元城之後,他便被“請”來了府衙作客,只是這客作得太久了些,許家軍來了幾日,他便在府衙裡住了幾日。

名為客,實則誰都看得出這是變相軟禁。

“此番將你留在府衙中,實為形勢所迫,賢弟向來通透,該是知曉這其中的利害……”範知府語氣無奈。

元德志道:“範兄身居此位,此舉是出於何等考量,我自是明白的。”

元氏和鎮國公府乃是姻親,許家軍兵臨城下,為免同元氏裡應外合行事,只是軟禁他一個元氏東家,已是很給他元氏一族體面了。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範知府吃了今日的第一口茶,卻吃出了飲酒的架勢,將茶盞重重一放,嘆氣道:“此處沒有外人在,便也同賢弟說一說心裡話……本官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一貫也不在意這些虛名!若能救得一城百姓,免去一場戰事,這所謂忠正之名也沒什麼可顧惜的!”

“可……若一旦降了……”範知府的聲音一下子低了許多,眼裡也有淚花閃動:“我一人性命無關緊要,可遠在靛陽的老母親,還有一族老小,必然是要受我牽累,遭朝廷遷怒……”

元德志心情沉重地點頭。

他與範知府接觸雖存了利益謀算,卻也當真敬重對方的為人。

他曾不止一次地感慨,當今陛下雖是內裡不堪,但幸得大慶還有這些好官在,否則怕是還不比今日光景。

他深知範知府這番話,並非是在做戲。

可……他又能為此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