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追緝刺客的差事交待了下去之後,紀修帶著兩名心腹去了地牢。

這些刺客能不能追得回來,他根本不在乎,也未打算親自去追——幫殺子仇人全力禦敵,排憂解難,他倒還沒瘋到這地步。

反正他能力平平,蠢貨一個,辦得好差是運氣,辦不好也屬正常。

如今他所在意的,只報仇這一件事而已!

今日之事蹊蹺諸多,他要親眼看到夏廷貞這隻老狐狸還在牢中才能放心。

外面的天色陰沉著,牢中則愈發昏暗許多。

隨著大門被開啟,風跟著鑽進來,慫恿著石壁上懸著的幾盞風燈不安地鼓動起來。

獄卒在前帶路,一直往裡走,最終在最裡面的那間單獨的牢房前停下腳步,取出鑰匙開啟了牢門。

“本官有些話要單獨問一問夏首輔——”

紀修開口,言及夏首輔三字時,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諷刺。

獄卒識趣地應下,退得遠遠地。

兩名心腹守在牢房外,紀修抬腳走了進去。

牢房不大,一隻破舊木桌,一條條凳,靠牆砌了張窄床,其上倒尚有發了黴的薄被一張。

且那床看起來硬邦邦的薄被,竟被摺疊得十分整齊。

紀修看在眼中,自牙縫裡擠出一聲冷笑:“夏首輔倒是神定氣閒,想來應是運籌帷幄,斷定了自己不會喪命於此——”

穿著囚服手腳鎖著鐵鏈的人坐在床沿邊,微微抬起眼睛看向紀修。

那雙眼睛依舊透著冷肅之氣,同往日並無區分。

這眼神如同一根巨刺紮在紀修心頭,叫他憤怒又不安,正如他方才所言,對方處處神定氣閒,尚不知鋪下了什麼後路,是否還有什麼詭計未使出……而他,絕不能容忍對方再活著離開此處!

“太廟中刺殺聖駕,另安排人手劫獄,這招聲東擊西使得似乎不怎麼高明,倒不似夏首輔一貫的算無遺策。”

紀修用諷刺對方行動失敗來壓制著不安:“主子要烹狗,狗反過來要咬死主子,這出戏倒也精彩,只可惜啊,這一口沒能咬在要害處,再想撲上去怕是不能了。”

夏廷貞眼神微動。

刺殺聖駕……

劫獄?

紀修上來便將這兩樁事指向他,莫非是榮氏失手敗露了?

可所謂劫獄之事,顯然是有人在打著他的旗號作亂……

包括方才他從那些獄卒口中隱隱聽到太廟中出了刺殺之事……

這一件件,恐怕才是有心之人真正的“聲東擊西”!

夏廷貞心思幾轉,猜測頻出,出於印證與試探,他冷冷地開口:“於這京師內公然劫獄,夏某尚且做不出如此蠢事。倒是紀大人,不知從何處得來了幾句不知真假的揣測,便急著來夏某面前冷嘲熱諷,就不怕錯放了真正的主使者,再誤了身上的差事麼。”

“夏首輔身處牢中,依舊能決策於外,雖刺殺未成,卻擄走了太后和吳皇后及小皇子為質,想來是少不得要以此來同皇上談條件的——怎麼,現下卻竟是連承認也不敢嗎?”紀修表面諷刺,實則亦是在試探著。

他對今日之事始終是存疑的。

“擄走了太后皇后與小皇子?”夏廷貞的神態終於有了變化。

太后,皇后,小皇子……

這三人皆關乎甚大,各有著旁人無法取代的用處!

對方趁亂劫走了這三人,是要生出大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