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猩紅之色,守衛心驚膽戰地試探著開口:“百戶大人……不知這馬車裡……”

為首的這位“百戶大人”連一眼也未回頭看,只臉色愈冷了幾分:“我等奉陛下密旨出城辦差,竟還需同你仔細交待?若耽擱了陛下交待的要事,你可擔待得起嗎!”

守衛聽得心頭一緊。

陛下密旨……

而正當此時,那輛馬車裡忽然傳來兩道“咚咚”響聲,並著人掙扎嗚咽的聲音。

守衛頭皮都麻了,心中卻愈發明白了幾分。

流了這樣多的血,掙扎得這樣厲害……其內必然是要被秘密押送出城的要緊人物!

緝事衛所行之事多見不得光,甚至有些官員前日還好好地上朝呢,今日人突然就沒了,怎麼查都‘查不出’個結果來……

想著這些,守衛連連道:“是小人多嘴了,還請諸位大人勿怪!快,放諸位大人出城!”

守住出口的四名守衛立即讓至兩側。

目送那冷麵閻王般的百戶大人策馬揚鞭帶著人馬離去,城門守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視線又落在那幾滴血跡上。

他方才也是怪了,哪裡來的膽子竟敢如此多嘴,見兩滴血怎麼了,這些閻王們手上何時乾淨過?

馬車離開城門的這一刻,許明意幾人亦是無聲大鬆了一口氣。

鎮國公所乘那輛車內,吳恙剛鬆開捂著自家父親嘴的那隻手。

“父親,得罪了……”少年替父親拍了幾下背順著氣兒。

吳世子不滿地瞪著兒子。

他明白權宜之計,可專拿他下手算怎麼回事?

鎮國公受傷捂不得,未來的岳丈臭小子不敢捂,但不是還有個國師在嗎?

想他堂堂吳家世子,被兒子捂得亂撲騰,還被未來親家看到了,往後面子要往哪裡放?

國師腦子太活反倒誤事,臨場反應必然不如父親來得真實——吳恙全當沒看到自家父親哀怨的眼神,同靠在車壁上的老人說道:“國公放心,已順利出城了。”

鎮國公微微點頭,虛弱地笑了一聲,語氣鬆快下來:“好……”

雖說接下來還有最後一關要闖,但出了這道城門,意義便不同了——結果再壞也好過被關在城中任人魚肉,死也死得窩窩囊囊!

有著相似想法的還有皇后。

知道計劃的那一日,她更多的是擔憂,第一念頭甚至是拒絕——她不想讓吳家和許家為了區區一個她冒險,若父親當真下定了決心,為了不拖累這件大事,這條命她可以自行了結。

自決定入宮的那一刻起,她便從未想過活著離開。

可現下……

皇后緊緊攥著衣袖,身上卻漸漸輕了。

因為她能察覺到,城門一步步被甩在身後,馬車輪滾滾,每滾一圈,她身上屬於皇后和那座皇宮的一切,彷彿便又隨之被卸下了一點。

太后握住了她一隻手,她緊緊地反握住,而後看向面前坐著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衝她笑著,笑顏像是春日朝陽下開出的花,燦爛又明亮,且有蓬勃生機。

皇后也露出笑意,眼睛泛起了紅,淚光卻叫那雙眸子變得更亮了。

縱然沒有人說話,然馬車內的氣氛相較於未出城前,卻已是變得全然不同了。

出了城並非就真正安全了,但並不妨礙這短暫的放鬆。

此行最終的地方,是許家軍營。

距此處尚有一百餘里的許家軍營。

但城外不僅只有許家軍營,還有駐守城外的京營,城南這處京營大約就在四十里外的定蘊山下,處於許家軍與京城之間的位置,或者說,這本就是拿來防備許家軍的存在——

所以,至少要過了這處軍營的範圍,方能真正脫離朝廷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