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僕手中接過茶水,吳恙道了聲:“有勞。”

雲伯朝他笑著點頭。

吳恙覺著,這笑意裡,似乎飽含許多深意……

這位老僕他是記得的。

當初他被救回鎮國公府,便是這位將沖喜的好訊息帶給了他,並對他說這是他的福氣——

昔日他對此說法不屑一顧,避之不及,而現下想想,老人家的目光的確長遠。

雲伯很快退了出去。

房門被合上,許明意手裡捧著溫熱的琺琅花鳥茶盞,看向坐在自己對面位置的少年,忽覺得這一幕叫她莫名地心動且安心……

她不知道別的姑娘家是怎樣的,或許她同旁人本就不大一樣——

於她而言,最叫她心中有所觸動的並非是花下賞月,而是如同現下這樣,他在她家中用罷晚飯,與她一同跟在她祖父身後,走了一段鋪滿月色的小路,來到了這點著燈的書房裡,坐在這兒,手裡捧著清茶,等著談正事……

這正事,關乎他和她,以及二人身後各家滿門的存亡安危,他們都在為此共同想著法子去應對——

還關乎著天下之事,而在此之上,他同她也是有著共鳴在的。

他們要在同一條路,為了同一件事情而努力,這羈絆,似乎早已不僅是心悅二字那般簡單了。

他們於不覺間好似成了最親密的人,這親密,不單是男女之情,卻也因此變得愈發沒有旁人能夠取代對方。

正如此時,他亦在看著她,二人相視間,橘黃紗燈下,少年英朗的眉宇之間溫和含笑。

“吳世孫……”

坐在上首的老人語氣若有所指地開了口,吳恙正要應聲“晚輩在”時,卻聽老人道:“說來,老夫是不是更該稱呼你為燕王世子?”

吳恙聽得一怔,倒也不見太多異樣:“原來將軍已經知道了——此事晚輩亦是剛知曉不久。”

許明意點點頭,看著自家祖父,一副“他的確是剛知道,我可以作證”的模樣。

鎮國公看得笑了一聲。

他又沒說要怪這小子隱瞞真實身份!

瞧瞧這丫頭!

“我與王爺暗中見過了面,王爺未有瞞我。”鎮國公吃了口茶,頗有幾分自得,向少年問道:“可還記得老夫當初說什麼來著?”

“國公曾說過,我同王爺有些神似之處。”吳恙時刻不忘準孫女婿的立場,十分捧場:“國公慧目如炬。”

鎮國公很受用,繼而笑著說道:“說來,在東元城時,多虧了王爺暗中替我主持大局,否則怕是要被那起子豺狼給鑽了空子……你們爺倆兒,一個跑去東元助我,一個留在在京中相幫,此中援手之恩,老夫記下了。”

吳恙道:“國公當真言重了。”一家人本也不必說兩家話。

許明意聽得有些著急了,乾脆打斷了二人之間的你來我往,開口問道:“祖父既已同王爺見了面,不知現下具體是何打算?”

這才是現下她最關心的問題。

“打算麼……”鎮國公看著孫女,語氣輕鬆甚至有一絲笑意:“真論起來,這大慶江山也有咱們許家打下的一半——而這皇帝既是配不上這江山,也配不上咱們許家一腔忠誠,那咱們就再換一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