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步步緊逼,假的怕是也要被逼成真的了——若果真如此,真乃自己掀翻自己龍椅的典範。

“這一點,便不勞紀尚書費心過問了。”許明意無意理會對方的試探,只道:“紀尚書只需認真考慮我提到的這樁交易是否可行即可。”

紀修抿直了嘴角。

沉思片刻後,道:“我可以答應,但有一個條件——”

許明意很有耐心,替自己換了盞熱茶,邊道:“紀尚書不妨說說看。”

“我要夏廷貞死。”紀修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要這狗賊一死,無論是死在何人手裡,我都必將所知悉數告知——”

他想要報仇,但單憑自己無疑頗為艱難,尤其是他要顧及婉兒……若婉兒當真能得許家庇護,他便也可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許明意吃了口茶,不置可否地道:“紀尚書是想拖延時間,再觀望觀望局勢,橫豎不願做賠本買賣啊。”

要夏廷貞的命——

總也不是說要便立時能要的。

而若夏廷貞當真死了,那狗皇帝的死期顯然也就不遠了,如此一來,註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紀修,再死守著當年的那點秘密也無太大意義了。

這個條件提的,倒是很冷靜。

所想被一個小姑娘一眼看破,紀修皺了皺眉,端起茶盞吃了一口,又擱下:“局勢如此,不得不多些考量觀望,若我今日便與許姑娘說明,怎知你究竟是否一定會履諾?”

許明意看了他一會兒。

當年先皇之死答案如何,她心中自然已有分曉。

但她要的便是一句準話,一個完整的經過,甚至是一個有分量的證人。

若有捷徑可走,誰又願意一路持刀腥風血雨,致使江山飄搖,百姓朝不保夕。

所以——

“一言為定,我便拿夏廷貞的性命,來同紀尚書交換當年真相。”

左右夏廷貞是一定要死的。

這也是她許家兩世的仇人。

因而這筆賬怎麼算,她也同樣是不吃虧的。

聽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卻依舊答應得乾脆,紀修反倒莫名心中沒底:“許姑娘不怕我反悔?”

許明意輕一搖頭:“既是找了紀尚書,那便是信的。便是我家中祖父也曾說過,紀大人性子直,不喜彎繞,認定和說定的事不會輕易更改。”

紀修狐疑地動了動眉頭。

鎮國公真這麼說的?

他怎麼那麼不信呢?

而原話的確也不是這麼說的。

許明意記著,大抵是——‘那就是個腦子不轉彎兒的犟驢,一頭扎進死衚衕裡,拉都拉不出來!但打一頓還是好使的。’

嗯,打一頓還是好使的。

對方若敢反悔,她到時抓了人來,先叫祖父打一頓再說。

小姑娘端著茶盞慢慢吃著,紀修卻沒由來地覺得有些後背發冷,他想到被鎮國公打的那日,對方曾揚言‘若再敢將手伸到我孫女頭上,老夫便親往你尚書府,擰斷你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