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清楚自己留下的方子是沒什麼大用處的。

而單看狗皇帝如今的脈象,便是她方才看到的那張似曾相識的方子都未必有用,心緒不穩,再好的藥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當然,她即便有更好的調理法子,也不會拿來給皇帝用。

畢竟她只醫人,而非獸醫。

如果可以,她甚至還想趁機做些手腳來著——在對付狗皇帝這件事情上,沒什麼可講究的,只要能增加日後的勝算,她不在乎方式。

可若想在皇帝身上或是藥方上做手腳,遠沒有那麼容易。

宮中那麼多太醫,要想瞞過他們,少不得要下一番功夫心思——這是她原本的想法。

但在看了那張方子之後,她便知道決不可貿然行事。

若那張方子不是偶然所得,那麼,皇帝身邊必是有高人在……

而倘若當真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的話,她不便在皇帝的藥方上動手腳是小,祖父有可能遭遇到的危險事大。

單是阿葵前去,已不足夠叫她安心。

如今這等關頭,她必須事事皆做好最壞的打算……

許明意思索間,忽而抬起眼,戒備地看向車窗處那隨風輕動的車簾。

夏日的車簾是清涼的淺青輕紗所制,此時透過這青紗,隱隱可見有黑影在靠近。

而待大致看清了那黑影為何物之後,許明意適才放下了身上豎起的防備。

黑影試圖從車窗處鑽進來,然而並未能成功。

看著撲稜掙扎了好一會兒都不肯放棄的大鳥,許明意不禁覺得做鳥做到如此缺乏自知之明的地步,實在也是怪罕見的了。

死活沒能鑽得進來的天目咕咕叨叨地爬上了車頂,許明意估摸著這鳥應當不曾覺得問題是出在了自己身上,而應是車窗開得太小的問題。

天目從車頂跳到車轅上,車伕早已習慣了它的存在,心無波瀾地繼續趕車。

車簾被阿珠打起,大鳥鑽進了車裡。

“你怎來了?昨日不是回去找吳恙了嗎?”

許明意取出桌下備著的一隻銀碗,倒了些清水遞到大鳥面前。

大鳥喝罷了水,伸著脖子朝車窗的方向叫了一聲。

許明意眼睛一動,掀起車簾往外看去。

此時馬車剛離了鬧市,前面便是魏湯河,河邊柳樹成蔭,石橋下隱隱可見有一人一騎,那人影挺拔,身上是乾淨清爽的玉青色。

即便垂柳半遮半掩,許明意還是一眼將人認了出來,她立時便對車伕吩咐道“停車。”

車伕不覺有異,只平靜而迅速地將車停穩了。

許明意提著裙角跳下馬車,腳步輕快地向橋邊走去。

此時已近午時,驕陽正熾,附近並不見有人走動,只蟬鳴聲一陣壓過一陣。

“你怎會在此處?”許明意還未走到那少年面前,便已開口問道,清亮的眼睛裡含著些許笑意。

“今日讓人去國公府傳信,方知你進了宮。”吳恙道“左右無事,便來了此處等著。”

左右無事?

許明意將信將疑。

分明是不放心她才對吧。

而少年接下來的問話,似乎就是為了證實這一點“此番為何要自薦入宮替皇帝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