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又聽對方講道:“倒是紀尚書那兩位公子,年紀輕輕便膽識過人,當年在軍中亦稱得上是兩位少年英雄,走得當真可惜……燕王時隔十七年即將再次回京,還望紀尚書到時勿要因見到舊人,再憶起昔日的傷心事才好。”

紀修的兩個兒子,當年便是因為同燕王私自出營,才丟了性命。

這件事,哪怕隔了二十餘年,亦是紀修心底最大的一處傷痛。

尤其是自那之後,他膝下再無一子。

紀修握緊了官袍下的手掌。

他每每總是在想,若他尚有親子在,這些年來也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夏廷貞將他的功勞與所得一點點蠶食著分去……

對方又何來的機會,拿這喪子之痛來剜他的心!

紀修強忍住心底翻騰的情緒,與夏廷貞揖手作別,上了候在內宮門外的官轎。

然而直到回到府中,這份心緒都尚未完全平復。

紀修換下官袍之後,剛來到外書房中,一旁的屏風之後,便行出了一名身穿藏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

“大人。”

男子抬手行禮。

“夏廷貞這個奸詐小人……當真貪得無厭!”

許是一腔怒氣無法宣洩,此時書房中沒有其他人在,紀修沉聲罵道:“當年若沒有本官鼎力扶持相助當今陛下順利登基,又哪裡有他夏廷貞出頭之日!現下倒好,他獨攬朝政,挑撥皇上對鎮國公府下手還不夠,竟還要公然彈劾對付本官!野心如此之大,也不怕沒命吞下嗎!”

年輕男子聞言神情並無變動。

只是靜靜地聽著紀修痛罵罷之後,適才開口問道:“大人今晚在宮中與夏首輔碰面了?”

紀修罵完之後,心中舒坦了不少,此時在書案後坐下,“嗯”了一聲道:“陛下召我同他一起進宮議事。”

“原是如此,聽大人方才之言,今次得召入宮,莫不是同鎮國公府之事有關?”

“倒是也提了幾句——”紀修並不瞞他,消去了怒氣的一雙眼睛在紗燈的映照下,此時顯得深不可測:“皇上這次,顯然是著急了。倘若當真查到鎮國公手中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此番鎮國公府只怕危矣。”

至於那不該有東西是何物,年輕男子亦是再清楚不過。

“皇上有此決定,這背後少不了夏廷貞的推波助瀾!”紀修眼神冷極。

“推波助瀾固然是有。”年輕男子緩聲道:“然而真正的根由還是陛下的疑心,此疑一日未除,但凡稍有些風吹草動,便皆會滋養這疑心瘋長不息。”

這話倒也沒錯。

紀修吃了半盞熱茶,愈發冷靜了幾分。

而冷靜下來之後,不免就有了其它思索。

方才在宮中,夏廷貞提及了“唇亡齒寒”一詞——他與鎮國公並無干連,說是唇亡齒寒聽似荒誕,然而他同鎮國公,當真沒有相似之處嗎?

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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