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的白玉茶碗精準無誤地擊打在阮氏的手腕之上,使其手中匕首與茶碗一同應聲墜地。

下一瞬,阿珠便將阮氏牢牢制住。

“放開我!”

阮氏不甘心地掙扎著。

這間隙,一枚紅黃相間之物從她身前衣襟內掉落。

阿珠騰出一隻手撿起——實則也是有意轉移注意力,以免自己忍不住做出當眾暴打阮氏的舉動來。

只見那是一枚平安符。

“原來也不盡是糊塗的啊,也知心虛恐懼……說到底,口口聲聲說著旁人害你,實則不過是替自己的惡念找藉口罷了。”許昀嘆了口氣,語氣是一貫的隨意:“害了你那孩子的,從來都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夜深人靜時,你想必也早已想透了這一點吧?”

只是想透之後,無法接受,日復一日,便這麼悄無聲息地瘋了。

又不想就這麼瘋掉,於是急於要找個出口,而昭昭不知是造了哪門子的孽,便這麼稀裡糊塗地成了她臆想中替自己贖罪的那個兇手。

阮氏狠狠地盯著他:“你胡說!”

許昀微微眯著眼睛,搖頭道:“我有沒有胡說,你比誰都清楚。說起這個孩子,若起先大哥不曾同你言明不可孕育子嗣,你懷下之後,他強逼你捨去,不談你身為妾室的身份,於情於理,那皆是他的不對。可你在入鎮國公府之前,便已經同他立下了約定,卻自顧背棄此約。孩子固然無辜,然而事後作出一副深受他人所害的你,卻並不無辜啊——你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他本不是個愛同其他人說道理的人,然而阮氏一意想要逃避現實,他著實看不過眼。

畢竟在這個家裡,作為頭號渾噩度日之人,他委實不能容忍有人比他活得更加渾噩啊。

聽著對方一句句強逼著她清醒的話,阮氏神情反覆變幻,不住地搖頭否認。

許明意卻順著自家二叔的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是啊。

她此時認真細想,只覺得生不生孩子這種事情,其中也大有講究與門道——

首先講求的就該是雙方情願,無論男女,不顧對方意願,單方面瞞著對方或逼迫對方懷下孩子,那都是不合情理的。

不能因為阮氏是女子,她身為妾室身份低微可憐,看似處於弱者一方,便將這種‘毀約’的行徑視為合理。

即便父親當初的要求有些古怪,可那是在阮氏入鎮國公府之前便已經說明的,阮氏既答應了,又得了鎮國公府的庇護和富貴,遵守諾言該是最基本的底線。

而不能是那句——‘只是想要個孩子,難道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嗎’,可以混淆視聽的。

況且,這件事情阮氏傷心傷身,她父親亦非鐵石心腸,捨去一個已足四月的胎兒,難道心中就不會因此留下陰影與愧責嗎?尤其是這本是一場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

這種情況下,倒不必再去多說什麼對阮氏公不公平,在拋卻約定的前提下去談公不公平,這本身就不公平。

眼下,她倒是十分好奇父親為何從始至終這般堅決地不讓阮氏生育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