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亡故在西涼,馬鐵、馬休半道伏擊潰散的羌人大軍,斬殺首級無數。

不僅長安的曹鑠得到了戰報,就連已經率領大軍挺進河套地區的曹恆,也得到了訊息。

河套與中原的邊界,曹恒大軍駐紮在曠野上。

沒有月亮的夜空佈滿了星星。

坐在軍營裡的一塊大石頭上,曹恆仰臉望著夜空。

“皇兄這是在看什麼?”曹毅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回頭看了一眼曹毅,曹恆說道:“我也沒有看什麼,只是在觀賞夜色罷了。”

“關外的夜色感覺要比我們中原的夜色清冷一些。”站在曹恆身旁,曹毅也仰起臉望著星空:“我總覺著是和關外人口不多有著不小的關係。”

“同樣清澈的夜空,卻會讓你有這樣的感覺。”曹恆微微一笑,對曹毅說道:“關外的人口本來就不多,我們又誅殺了這麼多匈奴和羯人,要是依著你的說法,如今的夜空是不是比我們出關之前更加清冷?”

“確實有這樣的感覺。”曹毅點頭說道:“每次殺了一些敵人,我總是感覺夜色又比以往更清冷了。”

“那是因為天上的星星少了。”曹恆說道:“你有沒有聽說賈公的事情?”

“聽說了。”提起賈詡,曹毅臉上浮起一抹落寞:“好端端的,怎麼說沒就沒了?”

“年歲大了,總是要走的。”曹恆再次望著星空:“我聽說在賈公離世之前,周公瑾和諸葛孔明夜觀天象,發現對應他的那顆星星越來越晦暗。他們沒敢隱瞞,去向父皇稟報。父皇也覺著事情不妙,派周公瑾前去替他。可週公瑾到的時候,賈公已經是彌留之際。”

“賈公是賈家母親的父親,與我們也是有著親緣關係。”曹毅說道:“這件事讓人聽了,難免不會有些感傷。”

“人總是會死的。”曹恆說道:“如今我們意氣風發征伐天下,掌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可我們也應該明白,隨著時日的推移,我們會老去。總有一天,天下不在屬於我們,而是屬於其他人。”

“天下不會變,掌握天下大權的人卻在變著。”曹毅回道:“我們能做的,無非是在活著的時候,多在這個世上留下一些蹤影。等到百年以後,至少還有人能夠記住我們。”

“記住又能怎樣?”曹恆說道:“不過是一個名字和一段過往罷了。而且這段過往,很可能還會被後人篡改到面目全非。他們喜歡的,就會多描寫一些好的。他們厭惡的,就會各種渲染,讓世人以為我們十惡不赦。”

“皇兄說的是沒錯,可我們也改變不了什麼。”曹毅說道:“當世之人評述,我們還能誘導他們寫些有利的。倘若是後人評述,那就真的只能任憑他們由著好惡去記載了。”

“不說這些讓人覺著沉悶的。”曹恆對曹毅說道:“我們已經到了河套,也將與匈奴人展開最後的決戰。後面的仗,你認為該怎麼打?”

“皇兄早先不是說過,到了河套,仗主要是讓匈奴人自己去打。”曹毅說道:“我們只要觀望也就好了。”

“計策確實不會再改。”曹恆說道:“進了河套,凡是我們俘獲的匈奴人一律送往中原,或者是乾脆給殺了。然而仗主要是呼廚泉在打,先期他們可能會打的比較艱苦。隨著向前推進,我覺著主動投靠呼廚泉的匈奴人會越來越多。不讓他們有所消耗,對大魏來說怎麼都不是一件好事。”

“皇兄的意思我明白。”曹毅回道:“其實眼下我們根本不用考慮那麼多,只管向前推進。等到戰局穩固,再看呼廚泉如何抉擇……”

曹恆點了點頭:“就眼下的局勢來看,也只能是這樣……”

兄弟倆正說著話,一名衛士來到他們身旁:“啟稟太子,呼廚泉求見。”

“正說著他,他就來了。”曹恆對曹毅說道:“我們不妨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聽憑皇兄吩咐。”曹毅應了一聲。

曹恆向衛士吩咐:“去把呼廚泉請來。”

衛士領命離去,不久之後他把呼廚泉帶到了曹恆和曹毅的面前。

向兄弟倆躬身一禮,呼廚泉招呼:“見過太子,見過二皇子。”

“夜色深沉,單于這時候來見我,一定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曹恆向呼廚泉問道:“不知單于究竟想要和我說什麼?”

“我們已經來到河套。”呼廚泉說道:“我聽說屠各匈奴就在附近,當年他們追隨陛下征討匈奴,只要太子派人過去,我覺得……”

“這件事容我和二皇子商議了,再給單于回覆。”曹恆略微一想,回了呼廚泉一句。

知道曹恆是不想當著他的面和曹毅談論這件事,呼廚泉回道:“那我過會再來向太子請示。”

“晚些時候,我會派人去請單于。”曹恆點了一下頭。

呼廚泉告退離去,曹恆向曹毅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早先屠各匈奴確實追隨父皇討伐過匈奴人。”曹毅說道:“父皇也曾把他們遷移到中原,可他們後來捨棄了女人,又去了河套,從匈奴搶掠了一些女人,重新發展起他們的部族。可見屠各匈奴並不是真心投效父皇,只不過是想借著父皇的力量對付匈奴人罷了。”

“你的想法和我的相差不多。”曹恆說道:“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我不打算派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