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谷蠡王看向焦黑一片根本辨別不清哪裡是屍體,哪裡是把木頭燒成焦炭的山谷,沒有立刻回應姜維。

姜維又接著說道:“右谷蠡王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去卑的能耐?他雖然是讓匈奴這些年多了不少人口,也讓匈奴牛羊成群馬匹無數,看起來把匈奴治理的井井有條。可他卻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不該發兵雲中向大魏挑釁。”

目光從山谷挪開,落在姜維臉上,右谷蠡王的表情十分凝重。

姜維壓低了聲音,接著對右谷蠡王說了句:“你也應該能夠看的出來,匈奴和大魏之間差距的可不僅僅只是幾門大炮和幾顆地雷。匈奴人確實是在馬背上長大,可你們的人除了狩獵,就沒有像樣的操練。大魏將士自打從軍的那天起,每天在做的事情,都是為戰鬥做準備。你認為上了戰場,是一群獵戶更可能獲勝,還是一支為戰爭而存在的大軍更容易獲取勝利?多了我也不會說,戰場上遭遇,一個大魏士兵,就能取了十個匈奴人的項上人頭。”

與魏軍交戰過,右谷蠡王當然不會懷疑姜維話說的有任何誇大的成分。

他皺著眉頭,向姜維問道:“姜將軍說這麼多,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姜維撇了撇嘴,對右谷蠡王說道:“我是想要右谷蠡王看清形勢,生存在由大魏節制的匈奴部族中,至少還能與族人安居樂業。要是執意與大魏為敵,早晚有一天,匈奴人會被從世上抹掉。當年秦始皇令蒙恬出兵討伐匈奴,三十萬秦軍僅僅只是把匈奴打服,然後就撤軍返回咸陽,給了匈奴休養生息的機會,所以才會有後來漢高祖的白登之圍。”

姜維說的這些,右谷蠡王當然也知道。

只不過老人告訴他的,與姜維說的卻是有著不小的出入。

“秦始皇當年好像並沒有打敗匈奴人。”右谷蠡王說道:“是匈奴人把蒙恬打了回去……”

“要是真的那樣,你認為匈奴人會不做出大軍進入中原的舉動?”姜維打斷了他:“匈奴人對臉面十分看重,我當然清楚,可右谷蠡王聽說的那些,卻完全是匈奴人自己往臉上貼金。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又何必憑空捏造個不同的說法。”

右谷蠡王很想與姜維爭辯,可如今他是姜維的階下囚,要是激怒了這位將軍,自己的性命還真是沒辦法保住。

他沉默著,姜維卻接著說了一句:“以往中原朝廷擊破匈奴,都會撤軍回朝。即便是漢明帝,也僅僅只是把匈奴分成了南北二部,並沒有對你們斬盡殺絕。可是大魏皇帝不同,倘若匈奴人認為陛下會留手不肯向前。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看著姜維,右谷蠡王從他的話裡感覺到了威脅。

讓他鬱悶不已的是,明知姜維是在威脅他們,偏偏他又不敢說出任何辯駁的話。

“我說的那些,大王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姜維對右谷蠡王說道:“我能告訴大王的其實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大魏皇帝陛下要是決定滅掉匈奴,必定會像是對待羯人一樣,把匈奴人斬盡殺絕。當年羯人如何強橫,如今落個怎樣的下場,大王應該也是看的清楚。”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姜維,右谷蠡王好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到答案一樣。

只可惜,他從姜維臉上看到的除了決絕還是決絕。

他絲毫不懷疑,即便大魏皇帝沒有滅掉匈奴的心思,眼前這位大魏將軍,也是會把匈奴趕盡殺絕,絕對不會給匈奴人留下任何存活下去的機會。”

“將軍很危險。”右谷蠡王說道:“我也不瞞將軍,倘若是我把將軍俘獲,一定不會給你活下去的機會……”

“多謝右谷蠡王的坦誠。”姜維很平淡的微微一笑,對右谷蠡王說道:“只可惜,這次是我勝了而不是你們勝了。我也相信你說的,被俘的如果是我,我一定沒有活下去的機會。可我還是想給大王一個活下去的可能,就是不知道大王怎麼想。”

“能夠活下去,我當然希望可以不用死。”右谷蠡王說道:“有了今天的這場敗仗,我也不可能再返回河套。劉猛還被圍在雲中,我這邊的增援不可能再到。左谷蠡王那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好訊息……”

衝著他微微一笑,姜維說道:“右谷蠡王果然是個聰明人,我們在這裡攔截你的同時,匈奴大單于呼廚泉和文鴦將軍也在白渠一帶攔截左谷蠡王。”

“左谷蠡王和我可不一樣。”右谷蠡王說道:“他的族人不少,而且他更擅長用兵……”

“那又怎麼樣?”姜維撇了撇嘴,一副事情盡在把握的表情,對右谷蠡王說道:“從他領著大軍前往白渠的時候,成樂就註定不在他的手上。劉猛戰死已成必然,兩位大王作戰不利,返回河套以後,去卑是絕對不會容下你們。回去是死,留下來幫著呼廚泉討伐叛逆去卑,反倒能夠活下去。不用我再說什麼,右谷蠡王也知道該怎麼選。”

左右谷蠡王確實面臨著姜維所說的困境。

知道返回王庭見到去卑,絕對不會有活下去的可能,右谷蠡王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