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漿如注,幾乎將一切都染為了猩紅。

“這遠不我的命運的終點……我應當死在那片燦金色的天空下。”

在那片猩紅的大海之後,在這無盡的災厄結束之際,勞倫斯一直無法確定這一切的真假,可在剛剛那虛妄的、回顧一生的幻覺之中,他看到了。

那片燦金色的天空,是真實存在的,並非勞倫斯瘋狂的臆想。

他大笑著,被命運驅使的他,如今卻違背了命運的旨意,勞倫斯大吼著拔出長矛,轉而將它用力地刺出,遺憾的是新教皇伸出了手,一把擋住了長矛的刺擊,鋒利的尖端頂在了掌心,未能刺入其下。

“野狗的反撲嗎?真狼狽啊!勞倫斯!”

新教皇極力嘲諷著,對此勞倫斯只是放聲大笑著。

“你吞食了那麼多的人類,但對人類的認知,還是如此淺顯嗎?”震怒的神情柔軟了下來,勞倫斯釋然道,“你對‘軀殼’的理解,太狹義了。”

新教皇的身體上裂開了猩紅的百眼,它們敏銳地觀察著四周,搜尋著勞倫斯口中的“軀殼”,按理說在剛剛的搏殺中,他確確實實地摧毀了勞倫斯所有的肉體,難道他還有什麼底牌?

很快這樣的思緒便中斷了,新教皇能感受到從掌心處傳來的刺痛,一瞬間勞倫斯的力量增大了數倍,長矛直接貫穿了掌心,折斷了手臂,連帶著刺向胸口。

新教皇被逼到了絕境,他迸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與此同時數不清的枝條從身上剝離,抽打在勞倫斯的身體上。

可勞倫斯只是大笑著,高聲怒吼。

“我將為你開啟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任由自己的身體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最後化作漫天的碎肉消散,對此勞倫斯毫無不在意,失去肉體的瞬間,他開始了自己最後的衝鋒,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前進!”

這宛如喚醒惡魔的咒語,碎肉激發的血霧裡,長矛沒有停下,反而繼續向前猛刺,並且有道凌冽的白光與其同行,劈開了所有的阻礙。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猜,他所指的、最後的軀殼,應該是我。”

勞倫斯的手掌斷裂,但依舊死死地抓著長矛,直到另一隻手握住了長矛,它才不甘地鬆開了,落入黑暗。

就像接力棒,這樣的交替在無盡的歲月裡重複著,才令一切延伸到了今日。

貫穿手掌,釘入心臟,洛倫佐揮起釘劍,將新教皇乾枯的手臂一把切斷。

熾熱的雙目近在眼前,直到現在新教皇才明白這一切的緣由。

他被騙了,被狡詐的勞倫斯欺騙了,一直以來勞倫斯都是在用軀殼進行試錯、作戰,本以為將他的軀殼全部毀滅,便能限制他的行動,可誰也沒猜到,勞倫斯自己本身也是試錯的一環。

一直以來他都在用不斷的死亡來麻木自己,直到這一刻,用血淋淋的屍體,鋪就出了令洛倫佐前進的道路。

瘋狂的犧牲,只為藏住這致命的鋒刃,一開始勞倫斯便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洛倫佐也藉著勞倫斯自殺式攻擊的掩護,終於靠近了新教皇。

這是不可言述者永遠想不明白的事情,明明是獨立的個體,他們卻彷彿被團結在一起的整體,為某個並不存在的集體意識而前進。

長矛貫穿了心臟,從乾枯的軀體後破出,釘劍猛地捲起一道熾白的弧度,斜向上斬去,將新教皇的身體一分為二,與此同時,這彷彿是要撐起靜滯聖殿的灰白大樹,也應聲倒塌。

“共赴地獄吧!”

洛倫佐沒有停下步伐,他握緊長矛,身上染著勞倫斯的血,用力地推動著,將新教皇推向身後漆黑的深淵。

終於……要結束了。

洛倫佐心裡這樣想著,可看向前方,卻和一雙完全漆黑的眼瞳對視在了一起。

“抓……住你了。”

新教皇的聲音沙啞,喉嚨間傳來令人戰慄的笑聲。

洛倫佐的身影僵在了原地,只差那麼分毫他便能結束一切了,但意識卻在泛起的深淵旋渦之中,不斷地下沉、墜落。

在黑暗籠罩的最後,洛倫佐聽到了某種奇異的聲響,就像冰川開裂的崩鳴,嫩芽頂開土壤的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