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翡翠一直沉默著,目光卻時刻盯著海博德肩上的伯勞,他的狀況很糟糕,糟糕至極。

伯勞就像一個血人一樣,身上塗滿了猩紅的液體,有妖魔的,也有他自己的,身上到處都是利爪切割開的傷口,腿上還有著幾處穿刺傷,最為惡劣的還屬他的臉頰與脖頸,之前這裡被那些紅色的觸肢所侵染,在強行掙脫後藍翡翠才發現,觸肢在伯勞的面板上已經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細密的血洞。

就好像有數不清的釘刺貫穿了他的面板一樣,慘烈的傷勢讓藍翡翠都不敢繼續看下去。

“是我!讓開!”

海博德喊道,前方的黑暗裡,幾朵燃燒的火苗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紛紛向兩側讓去,直到靠近,藍翡翠才看清,那是一個又一個手持鋁熱步槍計程車兵,他們守在醫療艙外。

與其說是醫療艙,比較貼切的稱呼應該叫做醫療區域,畢竟是對抗妖魔,探索未知的寂海,晨輝挺進號上有很大一片區域都歸屬於醫療區域,由來自黑山醫院的醫生們負責。

在其下方便是永動之泵的倉庫與武器室,散落在晨輝挺進號四周的,則是淨除機關計程車兵們,這是一次內部團結協作的行動,所有的力量都被調動了起來。

大門旁到處都是屍體與鮮血,除了駐守計程車兵外,還有些人在收拾的妖魔的屍體。

他們將標記身份的銘牌從妖魔的屍體上扯下,把這些屍體拖向走廊的另一端,那裡有著一個巨大的破口,是在海戰中被炮彈擊毀的地方,從這裡能直達外界漆黑的寂海,他們將妖魔的屍體丟入海中,除了墜落時的水花聲外,寂靜的夜晚裡,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裡應該舉行一場葬禮,但什麼都沒有,只有機械式地勞作,每個人都紅著眼,握緊武器。

“醫生!”

海博德喊著,將伯勞丟在了地上,病床已經滿了,他只能湊合事的先在這裡了,至於藍翡翠,反正她一時半會也死不了,她就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拿起幾個繃帶,為自己重新包紮裂開的傷口。。

有的醫生認出了伯勞,作為本次行動的負責人之一,顯然他的命比較重要一些,當即就有幾個醫生從匆忙中騰出手,趕到了伯勞身旁,為他處理著傷口。

別的不管,先來一支弗洛倫德藥劑,讓伯勞保持清醒,隨後用剪刀剪開他的衣服,為傷口進行簡單的縫合。

被侵蝕籠罩的環境下,清醒變得極為重要,沒有麻痺手段,有的只是不斷注射弗洛倫德藥劑,保證伯勞保持意識清醒。

不止是伯勞,接受治療的每個人都是如此,醫生沒有對病人做任何麻痺處理,直接對傷勢進行治療。

海博德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殘忍的畫卷,只是和這裡比起來,自己所見識的事物,都顯得稍差一些。

無論是強敵還是妖魔,那都是來源於外界的壓力與恐懼,可身處於這裡,海博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幾乎凝為實質的絕望與哀悼。

人類的脆弱毫無保留地展現著,可同樣,人類的固執也在這裡顯現著,哪怕如此痛苦,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病人們發出陣陣的慘叫,聲音相互互動著,有的人為了壓抑這清晰的痛苦,用力地咬著毛巾,有的人則漲紅了臉,勉強地喘息著。

不僅是病人們壓力極大,醫生們也沒強多少,海博德能聽到鋸子摩擦的聲響,從一面白色簾幕之後,醫生們似乎是在切割著什麼,碎骨與肉屑飛舞,噴灑的鮮血轉眼間便塗滿了白色。

海博德能聽到沉悶的哀鳴,他不清楚病人在經歷著什麼,但能看到簾幕在劇烈地晃動著,過了一會終於平靜了下來,醫生走了出來,他一身是血,還帶著些許的尿騷味,手中拿著血肉模糊的斷肢,海博德不敢繼續看下去了。

“伯勞……”

海博德剛想說什麼,緊接著看到了一臉平靜的伯勞。

他躺在地上,身下僅僅鋪了一個單薄的床墊,醫生圍著他,縫合著他的傷口,從海博德的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伯勞那被割開的血肉,金屬鑷子在其間翻找著碎片,他甚至能看到隔膜後湧動著血液的血管。

人類就像機械一樣,這樣毫無保留地被拆卸。

海博德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滾,他差一點吐了出來,好在最後忍住了。

藍翡翠也靠在一邊,她有些不敢看這副景象,他們已經深入了寂海,船艙內潛藏著數不清的危險,他們沒有後援,也沒有退路,只能這樣朝著黑暗的盡頭行駛。

“你該去巡邏了,海博德。”

伯勞艱難地說道,他就像感受不到痛楚一樣,臉上毫無情緒可言。

按理說在注射弗洛倫德藥劑後,伯勞的意識會十分清晰,每一處的疼痛都會無比強烈地傳達給他,他會像其他病人一樣,哀嚎著,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