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湊合,我們脫離了敵人的射程,但想擺脫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

諾塔爾說著裹緊了大衣。

指揮室內的溫度很低,在激戰中這裡也受到了波及,玻璃碎裂,室內滾動著寒風,前不久士兵們才將這裡修補上,但這也只是簡單地修繕而已,縫隙裡還漏著風,讓人忍不住地發抖。

“侵蝕的影響還沒有減弱嗎?”諾塔爾又問道,“蓋革計數器叫個不停,實在是太吵了。”

“我不清楚,但還算正常,這種東西會殘留一段時間。”

伯勞走到了桌子旁,上面擺放著被釘起來的海圖,以及一些其他的資料,他很是疲憊地看著這些。

他先是和洛倫佐去踢館賭場,然後去挾持弗洛基,接著便是這激烈的海戰,伯勞為此還穿上了原罪甲冑。

一宿沒睡,又被侵蝕,然後還打了幾支弗洛倫德藥劑,現在藥劑的藥效在一點點地衰退,疲憊的精神也在逐漸暴露出來。

伯勞的眼白里布滿血絲,精神狀態很糟,他需要休息,可現在危機還沒有解除,他還不能停下。

“侵蝕……”

他低聲說著,然後看了看收到影響的儀表盤,讀數依舊不準確,指標來回地搖晃著,羅盤也在瘋轉,沒有人清楚他們現在所在的方向。

眼前發生的這些,令伯勞似乎想起了什麼,可他的精神實在疲憊了,一時間他硬是沒想起來自己那模糊的記憶。

只是……只是伯勞覺得這東西應該很重要,十分重要。

是什麼來的?

伯勞看著桌子上的海圖,紅色的小旗沿著晨輝挺進號的航道,插滿了海圖,它沿著英爾維格起步,深入維京諸國,在稜冰灣調轉方向。

“甩掉他們之後,我們去哪?伯勞。”

諾塔爾問道,他掌著舵,望著灰濛濛的世界,不清楚該駛向那裡。

沒有太陽,沒有群星,有的只是單調的灰色,似乎在某個瞬間裡他們步入了死者的世界,漫遊在亡者的大海之上,永遠都看不到盡頭。

“之後……”

伯勞的拿起一支小紅旗,試著插在海圖上,他看著稜冰灣的位置,然後分析著晨輝挺進號的位置。

“斷崖……”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夢囈的意味,伯勞記得晨輝挺進號繞了稜冰灣一大圈,斷崖處於它的後方,然後加速逃離敵人的追擊……

伯勞這麼想著,手指沿著腦海裡的分析在海圖上滑動著,直到觸控到了一片空白。

沒有任何標記,什麼東西都沒有被繪製在其上,有的只是單調的空白。

它實在是太過神秘了,也只有弗洛基大概清楚它的範圍,所以在絕大部分海圖上,它的位置都並不怎麼明確,但可以肯定的是,它處於北方,更為遙遠的北方,越過稜冰灣之後的北方。

伯勞眼中的睏倦與迷茫消失了,轉而出現的是重新緊縮的眼瞳,裡面充斥著恐懼與驚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這一瞬間心臟的跳動都變得劇烈了幾分,將熾熱的血輸送著全身,以驅散這些森冷的嚴寒。

“諾塔爾,你不覺得這些蓋革計數器叫的太久了嗎?”伯勞喃喃地問道。

“很正常啊,我們剛被妖魔襲擊過的,侵蝕總會有殘留的。”

諾塔爾仍被影響著,為了解釋這畸形的現實,他的腦海自然而然地修正了認知,歪曲了現實,以讓諾塔爾覺得現實的邏輯沒有被打破。

“不……侵蝕也是分強弱的,你不覺得這些警報聲的頻率太一致了嗎?晨輝挺進號這麼龐大,總會有受影響輕微的地方,它怎麼可能這麼一致呢?”

聆聽著伯勞的話語,蒙在諾塔爾眼前的虛妄也在一點點地消散,他回應著。

“除非有一個極為龐大的汙染源,它直接籠罩住了我們所有人。”

“我早該想起來的,我不該忘的。”

伯勞看著海圖上空白的那片區域,懊惱地說道,他太疲憊了,這些複雜的因素導致了他的疏忽。

“我們已經到了。”

伯勞的話語被打斷,指揮室的門在這時被突然踹開,洛倫佐一臉緊張地衝了進來,對著伯勞與諾塔爾鬼叫著。

“寂海!這裡是寂海!”

在這片寂靜的大海面前,晨輝挺進號顯得是如此地渺小,它緩慢地前進著,面對這灰色死寂的世界,它沒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