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的聲音在耳邊盤旋,在之前與洛倫佐的談話中,他自己可能沒有在意,但塞琉完全地察覺到了那恐懼的存在。

就在自己問洛倫佐那艙門後有什麼東西、淨除機關究竟要做什麼時,洛倫佐有了隱約的恐懼,源自本能的恐懼,一閃而過,但被塞琉牢牢地抓住了。

恐懼……什麼?

洛倫佐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值得他恐懼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或許真的走出了黑暗,與其說是被恨意支配著,倒不如說支配洛倫佐的東西產生了變化,曾經那些東西是復仇、是怨恨與暴怒,但現在它們被一些嶄新的東西取代了。

更珍貴、更值得為之流血的東西。

亞瑟曾經對洛倫佐說過這樣的話,他失去了很多的家人,傷心的他沉浸於工作之中,不斷地追獵著妖魔,走向偏執瘋狂的道路,亞瑟一度覺得自己快要變成某種非人的東西,在人類的皮囊之中,那無比珍貴的心臟在緩緩變質,變得如鐵石般堅硬。

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亞瑟自暴自棄地走上了絕路,直到有一束光拯救了亞瑟,那便是降生的伊芙,雖然她的降生歷經坎坷,但在看到襁褓裡的孩童時,亞瑟突然覺得一切似乎……沒有那麼糟。

一個更加美好的、更加珍貴的東西束縛住了他,讓變成了一個人,而沒有被鐵石所覆蓋。

洛倫佐聽到這些時還是不屑一顧的態度,他從不認為一個走上絕路的人會這樣輕易地被拯救,因為當時他就是那樣的人,可後來一切都變了,有什麼更珍貴的東西取代了洛倫佐心中昏暗骯髒的事物。

比如……

比如這勉強算得上美好的世界,比如還不錯的生活,比如熟悉的每個人,比如這些洛倫佐無法捨棄的東西。

“這才是我的敵人,我該打的仗。”

勞倫斯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耳邊響起,眼前的塞琉被尖銳的利爪撕得粉碎,化作燃燒的灰燼消散在眼前。

洛倫佐打了個寒顫,劇烈地呼吸著,發出沉重的喘聲。

他在恐懼,恐懼那個黑暗的未來。

塞琉被洛倫佐這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她不由地後退,看著狼狽的洛倫佐,他就像剛從噩夢之中甦醒一般,惶恐、額頭溢位冷汗。

究竟會是什麼東西能讓洛倫佐怕成這個樣子呢?短暫的慌神後,塞琉反應了過來,她細緻地打量著洛倫佐。

“有人會死,是嗎?”

洛倫佐沒有說話,對於他而言這可真是個糟糕的展開,每一次和塞琉獨處都是這樣,眼前這個該死的女孩總會忍不住地揭開自己的秘密。

“會是……我嗎?”

塞琉直勾勾地看著洛倫佐,捧起他的臉,繼續猜測著。

“不是……沒什麼,”洛倫佐嚥了咽口水,調整著心情,“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是的,有些事塞琉不該知道,不,這次航行真正的目的她絕對不能知道。

新的輪迴開始了,緘默者們的重心都被什麼東西所吸引,因此禁忌的知識可以小範圍內的傳播,這也促使了此次前往世界盡頭的行動,但洛倫佐很清楚,這次行動的成敗就是一團疑雲,誰也想不到最後的走向,而且即使成功了,這也不代表能結束輪迴。

這是一次賭博,一旦賭輸了所有知曉這一切的人都會遭到緘默者的清算,無論是洛倫佐還是亞瑟、維多利亞女王,每個知曉禁忌的人都無法迎來善終。

塞琉不能、也絕對不能知道這些。

賭輸了只是他們這些人就此死去,但世界會迎來新的輪迴,戰爭雖然慘烈,但還會有更多人的活下來。

塞琉緩緩地鬆開了手,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

“你總是這樣,洛倫佐,”她無奈地嘆息著,“你總是這樣拒絕所有人。”

塞琉難得地幽默了起來,十分困擾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