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涅爾屏住了呼吸,胃液翻滾著,就像沸騰了一般,要從喉嚨間湧出。

碎肉與斷肢,內臟與鮮血,雖然他看不見,但作嘔的氣味與猙獰的剪影無一不在昭示著這一切,就好像有暴戾的野獸在這裡進食,惡作劇般,將血肉塗抹在牆壁的四周上恐嚇著他人。

“我討厭海博德,那個傢伙總是嘲笑我的畸形。”

聲音從血腥的黑暗裡傳來,就像幽鬼的低語。

“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伊瓦爾說著矛盾的話。

“你有些不太能理解吧?其實我對艾琳說時,她也不太能理解,但這是真的。”

聲音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來,迴盪在科涅爾的耳邊,加劇著恐懼的侵襲。

“那個傢伙說像我這樣畸形的傢伙,註定得不到奧丁神的眷顧,也無法像一名英勇的戰士那樣站著死去,從而抵達神聖的英靈殿。”

剛剛伊瓦爾還在嘲笑著奧丁神的虛無,但不知為何,此刻他的聲音又虔誠了起來。

“他說我是個可憐人,如果我父親真的愛我的話,應該把我扼死在襁褓中才對。”

聲音逐漸靠近了,科涅爾將槍口猛地調轉方向,可那裡是一片虛無的黑暗,他看不到伊瓦爾。

“海博德也覺得我很可憐,所以我試著幫助我,過程很痛苦,很糟糕,但我確實很感謝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黑暗裡有東西在蠕動,科涅爾毫不猶豫,直接扣動了扳機。

槍口迸發的火光短暫地點亮了黑暗,雖然只有一瞬,但這一瞬里科涅爾看到了太多的東西。

他不太確定那個人是不是伊瓦爾,只見他披頭散髮,如同野獸一般匍匐在地上,火光熄滅的最後,科涅爾聽到了血液噴發的聲響,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命中了伊瓦爾,只能在一槍過後迅速地轉移位置。讀書樓

科涅爾看不清了,短暫的失神後劇烈的疼痛從額頭之上傳來,一道傷口從額頭之上綻放,鮮血浸透了他的雙眼。

“伊瓦爾!”

他捂著傷口後退,根本不清楚伊瓦爾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次聲音直接從身前響起。

“很多年前海博德突然對我說,我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既然已經活下來了,總不能給奧丁神丟臉是吧……

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嘗試一下站立的感覺,他說站著的感覺棒極了。”

科涅爾抹乾了鮮血,他看到了伊瓦爾。

那是詭異難言的一幕,伊瓦爾跪坐在他眼前,但隨著他的話語聲響起,慘白的面板下肌肉如同遊蛇般扭曲蠕動著,他雙手握著爆炸中被扭曲的鋼鐵,不顧切入手心的痛楚,一點點地將自己撐了起來。

科涅爾看到了他那萎縮乾枯的雙腳,但此刻就像有鋼鐵鑄入其中一般,腳裸詭異地扭曲著,膝蓋用力,將這畸形變得更加詭異,整個枯萎的腳掌都外翻了過來,完全由血肉之下的骨骼支撐著地面。

握著如荊棘般的鋼鐵,就像柺杖一樣支撐著,隨後第一隻腳站住了……不,科涅爾不知道那種扭曲畸形的肢體到底還算不算“腳”了,但就像他看到的那樣,伊瓦爾一點點地站了起來。

全身的肌肉都在詭異地抽搐,由於雙腳畸形的緣故,他發起力來的樣子與常人不同,用野獸這種詞彙都有些難以形容他了。

“站著的感覺真不錯啊……”

披散的頭髮下是一雙令人驚恐的眼眸。

伊瓦爾站立了起來,在海博德多年的訓練下,他能依靠著全身的肌肉,讓自己短暫地站立起來。

這是海博德教給他的,而這一切的理由很簡單,伊瓦爾能站起來,那麼他便是戰士了,因此他能站著死去,能在死後前往神聖的英靈殿。

身體保持著詭異的平衡,隨後衝科涅爾露出微笑。

“對不起,我做了錯事,就要受罰,我背棄了家族的榮譽,那麼也應該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