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改變很多人一生的一夜,舊教團就此毀滅,勞倫斯教長叛變盜走《啟示錄》,無比強大的福音教會從這裡衰落下去……

這延續無數歲月的強大,崩塌只在一夜之間。

雪爾曼斯很幸運,中立的他沒有參與那博弈,因此也被拒絕參與那針對“聖盃”的實驗,那一夜他在翡冷翠,避過了那死亡的陰影。

直到現在他依舊無比清晰地記著那一夜的一切,彷彿這段記憶失去了被遺忘的可能,深深的雕刻進他的腦海深處。

那時雪爾曼斯感到了一陣難以言明的心悸,彷彿冥冥之中有某種存在在警告著自己,隨後它走出了書房,看到了那可憎的畫面。

幽暗的夜幕下,神聖的七丘之所完全被大火吞沒,熊熊燃燒。

那一夜結束後,只留下了被燒焦的廢墟,雪爾曼斯不清楚那些人究竟做了些什麼,但從那可怕的後果,他也能略窺一二,在那之後雪爾曼斯思考的事情不再是那純粹的信仰,他還在想另一件事。

妖魔究竟是什麼?

“我查詢了很多文獻,可都沒有找到妖魔是何時具體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彷彿它並不是某一刻的突然出現,而是一直與這個世界相伴。

可奇怪的地方出現了,如果妖魔是與這個世界一同誕生的話,那麼在那遙遠愚昧的時代,在人類尚未能掌握鐵與火的時代,在那個時候人類根本無力抵抗妖魔,那可怕的力量與難以抵禦的侵蝕,就像一場難以遏制的瘟疫。

按理說所謂的人類便應該在那個時候被完全滅絕了才對,可我們活了下來,甚至在幾千年後的今天,短暫的收容住了‘聖盃’。”

短暫的沉默後,雪爾曼斯似乎想起了該從何寫起,朽木般的手握緊了鋼筆,嘴巴輕微地念叨著,加深著記憶,在潔白的紙上留下黑色的字跡。

“我們還活著,如此怪異地活了下來,那麼是否可以證明,在世界的某個空白的歷史裡,一個已經被所有人遺忘的年代裡,妖魔是不存在的,而在未來的某天裡,它突兀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

雪爾曼斯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如果這麼說的話,一切反而符合邏輯了起來,但是新的疑團又出現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妖魔是如此誕生的呢?

沒有什麼東西能憑空出現,那麼妖魔又是從何而來呢?

“這個世界很奇怪……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有些異常,我也不清楚它的問題具體出現在了哪裡,但每次在我試著瞭解歷史,瞭解過去,瞭解妖魔時,我總能感受到這些。

那怪異扭曲的感覺糾纏著我,我只能全身心的投入信仰之中,試著以此來抵抗這些。

有時我也會驚奇地發現,死板頑固的雪爾曼斯,也會暫時忽視信仰去探究這些未解之謎,這可不像是我會做的事,但是也沒辦法啊,人總是會變的。”

雪爾曼斯露出些許的笑意,他經常在筆記裡嘲笑自己,這是他不多的自娛自樂了,但隨即他的臉冰冷了起來。

“這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隨著我對過去的挖掘,那種怪異的違和感越發加劇,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雪爾曼斯的筆停了下來,他有些不敢落筆了,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他,似乎只要他將那詭異的真相……不,哪怕不是真相,只要是略微涉及那怪異真理的一部分寫下來,他便會被那邪異的力量殺死。

這是禁忌的知識,有未知的東西在在守護著這些秘密。

可此刻他居然沒有感到恐懼,反而是一陣奇異的欣喜,他沉迷於此太久了,久到將神學與妖魔完全混淆了起來。

是啊,他早該明白這些的,正如《福音書》中說的那樣,邪異的妖魔誕生於神的影子之中,它們本就是不可割捨的。

雪爾曼斯的眼球佈滿血絲,他一隻手扶著額,握筆的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他突然想到了,彷彿那一直在阻隔他思考的牆崩塌了,就此自由的意志得到了解放。

“回顧福音教會的歷史,我發現我們一直在與人類廝殺,與我們的同類作戰……是啊,真的是這樣,我們所殺死的妖魔都是由人類異化而成的,那麼那些【原初妖魔】呢?就像一場瘟疫,總該有一名【零號病人】、一個起始的點引發了這一切才對。”

銳利的冷意刺入了雪爾曼斯的骨骼,沿著血液握緊了他的心臟。

“我們一直忽視了這些……或者說有某種未知的力量阻止我們去思考那些。

我們所殺死的妖魔原本都是人類,唯一一例的不同,則是【聖盃】。

那個賦有妖魔這個概念的妖魔,被稱為【聖盃】的【原初妖魔】,可它是唯一的嗎?我們真的瞭解它們嗎?

妖魔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