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咽的嘶吼不斷,他死死的扼住洛倫佐的頭顱,哪怕那溢位的焰火將手掌燃燒也不肯鬆開,如鐵鉗般頂住,將他按在下方,撞擊著水底的凸起。

洛倫佐的攻勢頓時僵住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他,令他無法完全“異變”,火焰將息,但在最後洛倫佐在水中掙開了薩博的束縛,絲毫不顧及身體上的傷勢,燃燒的手掌死死的抱住薩博的頭顱隨後高溫蒸發了一切。

迷亂渾濁的幽藍世界裡,微光不斷,可那龐大的水流還是掃清了一起。

糾纏的死鬥到了最後似乎兩人都疲憊了一般,失血與傷勢,冰冷的水流與窒息,他們無力的鬆開了對方,一起被衝到了下水道的出口邊緣。

沒有什麼盛大的謝幕,只有兩個被衝上岸如同死狗般的人。

大概是幾秒鐘又或者是幾分鐘,其中一具身體終於再度動了起來,扭曲的手掌抓住岸邊的邊緣,薩博艱難的爬上了岸,他大口喘息著,腹部的血肉扭曲蠕動,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淚水忍不住的流下,雖然痛苦,但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再一次變成了亡命之徒,僅有的手臂用力的抓撓著地面,將自己在地面上拖行,身後留下大片的血跡。

視野裡是一片的渾濁,薩博只能根據微風拂來的感受來判斷方向,洛倫佐在河底那最後一擊幾乎將他的頭顱熔化,雖然他沒能成功,但脆弱的眼球已經被摧毀,他需要時間恢復。

薩博距離自由只剩下一步之遙了,這條逃生通道是他親自建立的,他很清楚接下來該怎麼做,狹窄的下水道外就是泰晤士河,通常小船會緩緩的經過這裡,在需要的地點上岸。只要薩博進入了泰晤士河他就自由了,沒有人能再攔住他。

身後的洛倫佐也爬上了岸,他乾嘔著,鮮血混雜著河水一同吐出,臉色慘白,黑甲十不存一,杖劍早在纏鬥中遺失,可那把溫徹斯特依舊被他緊握在手裡。

“薩博,你無處可逃了。”

洛倫佐倚著牆壁,看著那用盡全力爬行的身體嘲諷道。

“其實還有很多比活著更值得的東西,可你根本沒有看到。”

用力的敲了敲霰彈槍,碎石與水浸透了它,根本無法射擊,洛倫佐長嘆了一口氣,捂著傷口試著站起來。

薩博則依舊在向前爬,他根本不在乎洛倫佐的話,只想著向前,於是洛倫佐衝了過去,死死的按住薩博,僅有的鮮血試圖點燃他,但那尖銳的骨刃從血肉之下抬起又一次的刺傷了洛倫佐。

兩人就這麼在地面上廝打著,薩博的骨刃最後一次斬下,貫穿了洛倫佐的大腿將他釘死在地上。

沒有什麼戀戰的情緒,他繼續向前,看著那固執的身影,洛倫佐突然間感到一種很可悲的情緒,他是如此的執著,明明死神已經在敲門了,可他還是對活下去抱有希望。或許在這一刻洛倫佐理解了他。

薩博擁有的只有生命了,而生命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東西,這樣就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向前的身影不斷前進,熾痛的火在他身上燃燒,這時洛倫佐才發現那從他血肉裡凸起的鋼鐵,那是他的杖劍,在地下河裡那混亂的撞擊中洛倫佐誤打誤撞的將劍刃送入了他的腹腔,隨後刺破了心臟。

薩博就要死了,那燃燒的火早已將他的內臟燃盡。

直到最後他停了下來,用盡了全力可依舊沒能爬出這陰暗的地道。

“我是要死了嗎?”

看著緩緩走來的洛倫佐,他拄著那把將他貫穿的骨刃,看起來狼狽極了。

洛倫佐點點頭,漆黑的衣服破破爛爛,神色帶著安寧與悲傷,就像個參加葬禮的友人。

“霍爾默斯先生,生活就是一場賭博,你帶著僅有的籌碼試著贏得生活裡的一切,我覺得我已經做到了,可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說著那可憎的面容上留下紅色的淚水,他終於來到了英爾維格,來到了舊敦靈,他擁有的了財富與權力,甚至最後他擺脫那畸形之軀的束縛,他擁有了所有的一切,可如今卻要死了。

“你會為我祈禱嗎?”

聲音虛弱的問道,看著這位曾經的牧師,他請求道,可過了很久洛倫佐才緩緩說道。

“沒必要的,薩博,你不相信神,祈禱又有什麼用呢?”

洛倫佐越過了薩博走向那光芒籠罩之地,頭也不回。

“死了就死了,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僅僅是永遠的寧靜而已。”

薩博楞住了許久,隨後就像釋然了一般。

“是嗎……真不甘啊……”

熾白的焰火徹底吞沒了妖魔的軀殼,燃盡了內臟隨後是大腦,漆黑的骨骼在灰燼中搖搖欲墜,隨後摔入那湧動的河水中徹底沉沒在了泰晤士河之下。

燒焦的頭顱在水下流過洛倫佐的身邊,雖然僅是一撇,可很難想象那張猙獰的臉上居然會有安詳這樣的神態。

亡命之徒終於停了下來,享受著早已到來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