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終究為人,死去也應該以人的身份死去。”

“諸神敬其心性,也知道他是要以自身之死,闡述人族應該頂天立地,不依靠其他力量而存在,為天下開道路,也以一死為人族以正心,所以諸神最後相送那人從容赴死。”

趙離閉目許久,輕聲道一句:“上善,我輩中人。”

“我曾經見到石碑,見到他和星主,和蒼天的畫面,雖然是人,但是其氣勢不弱於神。”

女子頷首,然後道:“……應該有四位神,當日天蝕君還不曾動怒。”

“所以,當日是三位帝君和人族先師一同,那石碑正是天蝕君所畫。”

天蝕君,鹹魚?

不可能……

趙離張了張口,正要反駁,突然記起來,當日壺中界,鳳凰自言自語這畫面是否是石碑三人所畫的,雲中君這貨的回答是‘以我所知,蒼天的性格淡漠,不會做這樣的事。’

石碑是不是這三個人畫的呢?

真正畫畫的人面不改色:

我覺得這畫裡面的甲是不可能會畫畫的。

這鹹魚,擱這兒跟我耍心眼?!

即便是在這裡,趙離突然有些磨牙的感覺,有著想要按著那張臉暴揍一頓的衝動,而那位女性先天神又輕聲道:“我們正是在天蝕君被百族惹怒的關頭,才離開了九洲,當時天蝕君也沒有阻攔……”

“不知道之後的九洲如何了,帝君之怒,想來很可怖。”

“不過也難免,確實是當時百族的執掌者做錯了啊。”

趙離從石碑上知道了這件事,在這一點上,他無法說雲中君是對的,沉默了下,道:“這件事是因為祭祀他的規模變成了最後一個層次,所以他才震怒,而諸神允許,但是為此而肆虐終究……”

那位神將打斷了趙離的話,他沉默了下,抬頭看著道人,道:

“不只是如此,天蝕帝君,本來的祭祀規模就是在天地群星之後。”

“但是原本祂不是最後一位,之所以變成了最後一位,是因為當初的百族,將帝君後面,那位百族之師的祭祀撤去了,而天蝕君,曾經和那位有舊,即便短短壽數對神不算什麼,但是兩百萬年時間,若不相忘,足以讓好友的分量越來越重,是以,震怒發狂,是以,諸神默許……”

鹹魚的朋友,以祂那種直闖壺中界的性格,確實是會做出這種事。

道人微微頷首,抬眸看著石碑,心中沉思許久,此刻也算是知道,這位人族雖然也曾經和星主蒼天雲中君論道,卻不是外道之事,一番苦功做了白費,連他都有些無能為力。

想了想,心裡還是有疑惑,凝眉看著那無有面目之人,指著那石碑,看向天道和三位先天神,道:

“在下心裡一直都想要問一個問題。”

“石碑上這位百族之師,為何沒有面目,是因為無法描繪出此人功績嗎?”

就像是武瞾無字碑。

道人心中默默補充。

但是在這一句話落下之後,周圍啥時間寧靜下來,那武神張了張口,愕然道:“沒有面目!?”

面容柔美秀婉的女神說不出話。

在趙離這句話說出來後,即便是一進入此地就低下頭的三人都愕然,都下意識抬起頭來,那小乞兒瞠目結舌,年少心性不穩,下意識伸手指著那石碑上在趙離眼中沒有面目的臉,道:

“先生,這石碑上刻著的,不就是你嗎?!”

石碑上刻著的,不就是你嗎?!

一句話彷彿雷霆劈落,道人瞳孔驟然收縮。

猛地抬頭,仍舊無面無目,但是就彷彿是打破了某個泡沫,打破知見障,有緩緩浮現容貌的趨勢,天道嘆息一聲,道:

“原來是自我限制不去看到自己嗎?還是說,過去太漫長的歲月,內心本能以為,自己是第一次醒來,在認知上,主動模糊了看到的畫面……”

趙離已經神色恍惚,他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

有的人死後,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要人說出來,他才能意識到。

有的人見到了某個東西,卻會忘記,也要讓人點破,才能有此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