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由老棋士將棋局還原,廝殺激烈,圍觀之人看的心驚肉跳,卻是大氣不敢出,一開始那道人持棋佈局頗為從容簡單,並不是什麼上乘妙招,但是唯獨只有一點極為霸道,近乎於算無遺策的精準。

未必是最妙的棋路,卻絕對是不會出錯的風格。

棋手手力筋力不同,有的羚羊掛角,有的堂皇正大,但是似這樣初看之下平平無奇倒是少見,棋館以一百子為標準衡量棋士手力,那些年紀大些的客卿未必下不了九十子往上的上乘落子,但是一局棋裡也不乏七十子,乃至於五十子,六十子的昏招。

這道人每一落子只能說是不差,也就是八十餘子手段。

但是步步如此,從不曾失誤,漸漸便匯聚成磅礴大勢,幾乎無可匹敵,旁觀者都覺得呼吸困難,落子之時神色從容,但是可惜,對面藍衣少女神色寧靜,生生抵抗住了道人這種不斷蓄勢,一經引動就是天地傾覆的棋路。

一子落下叮聲作響。

黑子積蓄的大勢被白子截斷,沒有了沖天而起的雄渾,有白髮棋士重重嘆息,這就相當於前半句的蓄力被抹去了至少三成,如果面對著的是個棋力尋常的對手,那還能有勝機,可面對著那少女卻懸得很。

道人沒有死纏爛打的興致,乾脆利落扔下棋子投降。

藍衣少女伸出手指整理棋盤上殘局,嗓音平淡道:

“再來一局。”

這一次道人持白,女子執黑。

棋子落棋盤的清脆聲音一直持續了下去。

一氣下了十一局棋,外面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去,棋館內掌燈照明,倒是亮如白晝,那些棋士散去一部分,留下的都是極為愛棋之人,哪怕是餓著肚子不夠體面也得要好好看完這一局註定了能留在棋壇歷史上的廝殺。

趙離再度落子遺憾笑道:“還是我輸了,姑娘手段厲害。”

十一局棋,道人連敗十一場。

眼角一顆細小美人痣的少女嗓音有些疲憊,平淡道:

“再來一局。”

道人搖頭,道:“已經敗了第十一局,第十二局暫且先不下了。”

少女也不強求,道:

“你的棋力很好,要不要留在這裡做客卿?我可以給你最高一層次的待遇,不會比任何地方差,若是還有什麼要求,也都可以提出來。”

道人笑道:“承蒙姑娘看重,不過我實在是野慣了。”

少女似乎只是隨意說一句,沒有指望著道人答應下來,只是微微頷首。

然後起身離去,中途並沒有多說一句話,就有棋館的侍女讓眾人散去,今日已經很晚,這種閒散風雅地方不同於風月場所,一般來說開門很遲,早早地也就閉門謝客,往日裡很少有這麼遲的情況。

趙離和周琰邁步走出,婉拒了許多出身不菲的棋士相送,只是步行。

道人腦海中還在思考剛剛的棋局,他對於對弈一竅不通,但是白色空間擅長推演,若是白色空間的本身確實是權柄,那麼調動起推演之能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此次趙離是以自身為主,調動白色空間的推演權柄,如一動念便花開花落,而非單純使用。

也因此能夠勝過那些棋士。

但是面對最後那藍衣少女的時候,以自身為主強化推演,也受到趙離棋力的限制,當然,主要也是沒有求勝之心,否則今日的勝負恐怕要對調一下才算合適,不過到了那一步,也就無所謂勝負。

周琰神色冷淡,道:“那女子有問題?”

道人頷首答道:“昨日來帝都的時候,有些貴女窺探辛兒,其中這位藍衣也在其中,不過,尋常貴女怎麼也不可能有她的眼界,棋力開闊,雖然不能說是棋下的好,其他也能做好,可終究也能窺探出些許出來,再來,哪怕是天風國的國主來到這裡,氣運之盛也要在那貴女之下。”

周琰略有動容,猜出來那少女的身份。

白髮道人揉了揉眉心,輕聲道:

“所以今日,一則是來看看這位,二來,我們主動出現在他們眼前也省得姬成那位夫人左右為難,別因為我們來一趟,兩口子真過不下去了,沒那必要不是?”

“那位姑娘一身氣運隆盛至極,手腕恐怕很厲害,像是吞了許多氣運之後最終所匯聚而成的壯闊氣象,姬成出身於王室,怎麼說也應該有那一絲青紫氣運,可這次過來真的是一丁點都沒見著。若我所料不差,此城中王室血脈本應該具備的氣運早已經被吞了個乾淨,辛兒身上氣運不差,恐怕對方也有心拿走。”

“蛟吞龍,蛇吞象,這種格局變數,還有手腕心氣,果然是厲害。”

道人讚歎一聲。

周琰微微沉思,道:“你剛剛十二局,真的贏不了她?”

道人滿臉無賴一攤手:“你猜?”

周琰淡淡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