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一劍,要何時遞出?”

道人看著蒼蒼茫茫的天空,語氣輕鬆平淡地道:

“已經遞出了。”

………………

若木,土行孫,裘霖退出了足足九丈遠,看著老人一步步往前。

老土地本來是打算起個臺子,如同道門大醮一樣,鄭重無比地將那一道敕令施展出去,但是最後看著寬闊平原,也就沒有了這樣的打算,雖然太公不曾名言,冥冥之中,老人也知道自己現在一舉一動牽扯巨大。

既然如此,那也就罷了,還何必要拘泥這些呢?

只拈起地上一點土,勉強起了三炷香,一杯濁酒。

土地從袖口取出了那一道敕令,以一絲法力燃盡了,縷縷青煙升起來,這個時候,那本應該持劍高喝一聲太上元始天尊敕令,九洲山神地祇齊來云云,再將這敕令丟在天上,威風霸道地緊,十成十的浩蕩氣象,往日就是一派天師都沒有資格,也就是說,做了這一件事情,功德加身,少說也是個天庭天師的位格。

可老人家覺得自己也就是個小小土地,哪裡是什麼天師喲。

更不要說這相當於是借那山水地祇的氣象成就自己的位格,那一個個的都是自己晚輩後生們,他實在是做不來這件事情,乾脆就將那天師位格和一道敕令一併,如同尋常的白紙一樣輕輕放下了,任由其在土坑裡燒著成灰,聯絡到了諸多山神地祇。

本來該說一句令,或者命的,如令山川水神如何如何,命山川水神前往何處云云。

老人開不了口,想了想,兩隻手搭起來,朝著三炷香拱手行禮,輕輕道一句——

“請。”

一拱手,一言請。

天地嗡鳴。

裘霖突地便目瞪口呆,看著老者對面,這一片區域雖然靠海,但是就是因為崎嶇繁複的山脈,生生沒能夠得了毗鄰星海的大好處,現在那一座連綿環繞一萬三千里的山脈,就這樣在他眼睜睜之下退避開,似乎不敢生受老者之禮,讓出了阻攔數十萬年的海天一線精緻。

老土地一拜便是山開天海見的壯闊氣象!

彷彿無形的波動猛然擴散出去,整個大地都在震顫,那城裡正在下素面的漢子抬頭,正正看到了遠處看了大半輩子的山脈峰頂伏低,彷彿彎腰,彷彿行禮,呆滯了下,手腕一顫,可熟練至極的動作,仍舊讓他將那一筷子面給放到了碗裡,一如往日。

雲海翻疼,彷彿一道道氣運長龍沖天而起。

若木懷中南明離火劍猛然長鳴嘯。

極北之地有寒川山脈號稱天地之巔,靈氣溢散,今日突然震顫晃動,這一座號稱天柱的巨山竟然就這樣轟隆隆拔地而起,留下一座深坑,附近百姓修士皆被遁地之法轉移出去,抬頭只見到那雪景蒼茫的天柱山如劍而去,極北寒洲,一座座大小山脈皆沖天而起,呼嘯而過。

蒼茫浩瀚,如這極北之地狂風席捲雪花大如席。

但是近日這北風所卷的,正是極北寒洲一切山川!

眾人茫然抬頭,見此氣象,都痴痴失神。

東瀾景洲,天工們正才鑄造完那被委託的建築,在摘星樓這一天工所造奇觀之上,感覺到天地一陣晃動,然後就看到一座座山沖天而起,元朔城背靠群山以為屏障,這萬年來不知道避開阻攔幾多災劫,此刻卻見到那一座座山彷彿長了腳一般沖天而起。

隱隱可見一尊尊頂天立地,氣魄無比雄壯的巨人肩扛巨山踏天地而走,雲霧繚繞,竟也只到其腰腹,不知其千丈高,萬丈高?只知千丈高,萬丈高之巨人扛山負嶽,皆往這東瀾景洲而來,浩浩蕩蕩。

一位儒家書生呢喃:“萬水千山,皆來就我。”

何其壯闊!

我輩一見此巍峨氣象,死亦不懼。

只一言請,不曾開口說其他,土行孫不提,若木和裘霖都已失神,那劍仙雙目瞳術極強,能觀氣象看星海,似乎預料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激動之下,白皙手掌死死按住了劍鞘,手掌之上青筋凸起。